还没等他解释,还没等他想要安抚,这个班级、这个团体的几乎所有人,全部抛弃了他。决然而然,没有片刻迟疑。
那一瞬,谢豫原本平静的脸变了色,他看着身边离自己远远的人,表情复杂到极点,顾冉以为他会寒心、会愤怒,会甩脸,会指着这群人发飙……可他没有,他只是瞧着四周,脸色一点点变白,顾冉从没看过这样的他,他的脸白得透出脆弱来,这是一贯冷硬的他对外从未有过的姿态。
终于“啪”地一声响,他甩了手上的书,大步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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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看着他甩门而去的背影,谁都没有吱声。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过分,但没人愿意用生命与健康去冒险,更何况高考在即,谁也不想出什么乱子。
所以即便过分,她们也都认为理所应当,或许这就是人性的自私。毕竟在伤害别人与伤害自己两个选项之间,大多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伤害别人。
教室里陷入了一片复杂的安静中,直到“砰”一声响,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就见第三排的顾冉,突然搬起了自己的桌椅。
有人以为她嫌离第四排太近,怕被传染也要搬远点,都视如平常的看着,却只有沈嘉文的眼神一变,不敢置信似地问:“顾冉,你要干嘛!”
顾冉却没答,眼神一扫,隼利无比地看向了沈嘉文,然后再看向黑板上的检测报告。
只那一瞬,沈嘉文脱口而出,“不是我!”
顾冉没说话,只是冷笑,搬起自己的桌子就往第三排靠——她的方向是谢豫身边的空位,即他以前同桌的那个位置。
沈嘉文骤然怒了,几乎是低吼着出声,“你要是敢去,就别再回来!”
这潜台词再清楚不过,就是咱俩关系到此为止了!
可顾冉没看他,仍是看向谢豫空荡荡的桌子。
讲真,最开始她没想要帮这家伙的,看到他被人误解冤枉,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想着那晚上既然闹翻,她也打算出面做什么。
可直到他被全班孤立,被所有人抛弃,转身冲出教室的一霎,她突然想起了自己。
她也曾被人这样误解过……那时候,在全班都以为是她为了争风吃醋心狠手辣将宋樱子推下楼后,全班都误会她敌视她……但谢豫例外。
体育委员重砸过来的凳子,是他挺身拦下的。
宋樱子父母大闹学校,是他送来最关键的证据。
单枪匹马上节目,是他克服对舞台的厌恶,助她一臂之力。
大姨妈痛成狗,亦是他送药送衣,做了那么多事,却始终不说。
时至今日,她仍忘不了那个沮丧在小礼堂的夜,他来寻她,冒着黑夜,穿过寒风,在礼堂孤零的深处,蹲下身与她对视,他的口吻仍一贯的嫌弃,可那幽黑的眼神平和至极,像一片抚慰人心的海,他说:“喜欢你的不会误解你,误解你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
那么多低落或者难堪的坎,都是他在陪着她。可他做着那么多的事,却从不言语邀功,亦从不图她回报。
念及往事,顾冉心头微热,扭头看了沈嘉文。
沈嘉文也还在盯着她,似乎是气极了。
顾冉微微一笑,“沈嘉文,人除开让自己过得好之外,还该有点仗义之心。”
话落她再不看沈嘉文,搬了桌子直接坐到窗台下。
沈嘉文气得转过头去,砰一声将桌上书全推了。
而随着这番动作,班上同学也发现了不对,见顾冉要搬到谢豫身边,皆是一脸震惊。最后一排垃圾桶旁的那位,即谢豫从前同桌的男生,甚至惊讶出声,“顾冉,你疯了吧!”
“我没疯!你这个孬种!”顾冉回。
那人恼羞成怒,“你说我孬种!你才是不要命了!跟谢豫那种人在一起!要死你就早点死!”
“拜托,蠢就别出来卖弄好吗!”顾冉用上了过去谢豫的那句话,目光又往四周一扫,迎着那些神色各异都以为她疯了的目光,扯开嗓子说:“来,各位,我给你科普下,当然,如果你们家有认识的医生也可以尽情问,乙肝病毒携带者不同于乙肝,乙肝可怕、乙肝传染,但乙肝病毒携带者是健康人好吗!不传染好吗!好吗!!understand?!!”
教室因为这嚷嚷声静了片刻,但很快又七嘴八舌起来,大多都是不相信她的,毕竟对于乙肝的恐惧,世人已经根深蒂固。
顾冉便没再说话,闭上眼靠在座位上。
很多时候你跟愚昧的人解释再多,都是多费口舌,因为他们根本不信你,只信自己狭隘的认知观。
得,不信就不信,他们把谢豫当瘟疫,她不当,他们不跟他坐,她顾冉坐!
※
就这样,顾冉再次开启了跟魔头同桌的日子。
重新坐回原位的她,原本没多虑,想着这家伙心情不好负气而去,出去转一转,想通了自然会回的。
可没想到,她失算了。事情比她想象得严重。
第一天,整整一天,直到晚自习结束,学校都放了学,谢豫都没回来。
第二天,他仍没来上课。
第三天,仍没来。
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星期过去了。他都没来!
顾冉有些急了,看着一边空荡荡的课桌,越发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她去找了老太太。
老太太也是叹气,那天谢豫走后,老太太才来班上,看着乱糟糟的一屋子学生,从班长口里知道了闹剧,气得直皱眉,“你们这帮不懂事的孩子啊。”
后来她便开始讲课,谢豫性格偏执,很多事要给他时间自己消化处理,于是她就当给他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