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器,你也看出来了?”
李晟点点头:“陛下的心态,确实老了。安贼狼子野心,但凡明眼人哪个看不出蛇牙之事,背后之人就是东平王。
可陛下却对他仍然信任有加,反倒对一心为国之人多有疏离,所以我才担心你出力不讨好,反而惹出许多麻烦。”
萧去病笑了笑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让安贼多损失一些。而且,打掉这股势力,到时候若是安贼造反,也少一分助力。
除此以外,也是想震慑那些心怀异心的内附部族,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不敢心生异心。”
李晟皱起眉头,想了许久,道:“辅臣啊,你好像是想错了。”
“哦?”
“辅臣你也看到了,六州杂胡没什么战斗力,即使安贼造反,他们也是癣疥之患,随手就能消灭。
但现在大多数六州胡平民并无造反,就被你大肆屠戮,反倒会激发这些内附部族的同仇敌忾之气。
因为虽然辅臣对他们这种首鼠两端,反叛成性的行为深恶痛绝,但这些内附部族却认为六州胡理所应当,换做他们也会这样。
到时候安贼若反,一定会有更多的内附部落响应,而我们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飞龙军虽然精锐,毕竟人数太少。而龙武禁军和羽林军又根本练不起来。
这段时间,我与马洵美操练两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兵额虚空不说,还抗拒训练,开始两天还好,到了第三天,竟有三成士兵宁愿自残也不肯训练。我与马洵美又不得用强,他们都病倒了,谁来卫戍宫禁?
而边军安西军实在太远,陇右军到时候又要与吐蕃作战,立即可用的就只有河西军和朔方军。若各内附部落一齐响应叛乱,平叛兵力肯定会有不足。”
萧去病沉默了一会,李晟的话大致可以概括成,实力不够之前不要过早表露敌意,而且屠戮六州胡平民并不会对内附部落产生震慑,反而会让坚定他们的反心,将他们推向安禄山。
萧去病尴尬一笑:“好像说的没错。但已经这样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锻炼了这一千飞龙禁军。”
“大概只有这个好处了。”李晟也笑了,沉默一会又道:“其实对于这些内附部族的反叛成性的本质,陛下还有很多大臣都是知道的,只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悄悄分化,制衡,同时用武力威慑,使之不敢轻动。
比如南诏之乱,朝廷用的就是这个办法,最后造成现在这种结果,张虔陀和鲜于仲通固然万死难辞其咎,但他们其实也是在执行朝廷的意志。
朝廷的打算,本来是想扶持南诏牵制吐蕃。没想到南诏发展的太快,表露的野心太大,一下将势力渗透到滇池地区(南诏势力核心在大理洱海附近),一方面严重威胁大唐的利益,一方面即将完全脱离大唐的控制。
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他任意发展了,于是朝廷想暗中扶持南诏王的弟弟于诚节取而代之,同时加重对南诏的赋税征收以削弱南诏。只是那张虔陀做得太过明显,某些手段又太过低劣,这才一下激怒,逼反南诏王阁罗凤。
之后双方爆发大战,说白了就是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和姚州都督张虔陀分化,制衡的手段没用好,最后干脆武力解决。
这种事情其实常有,即使这样陛下也是支持他们的。错就错在二人太过无能,特别是鲜于仲通完全不通兵事,却贪图军功,亲自指挥大战,以致大败。
假如把鲜于仲通换成武威王或者安国公哥舒将军来指挥这场大战,最后大胜,就是大功一件,一点错处都没。
……所以说,其实朝廷也想彻底解决这些隐患,只是暂时力有不逮而已。”
萧去病听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当初李世民时期,从定襄之战开始,一直到李世民去世,整个大唐一连串的军事行为,都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