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是让朝臣来交,恐怕仍旧会教出个‘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来,所以将由内官出任。”朱慈烺道。
刘宗周颌首表示赞同,反正内官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算术很简单,左右不过是加减乘除之类,朕已经安排了女官。”朱慈烺道,“每日下午的体育课,则由军中选派教官,带他骑马射箭,强身健体。至于自然嘛,朕从经世、杏林等大学聘了几位教授为他传授自然万物的规律。”
刘宗周知道这都是儒臣的短板,的确没办法都承接下来。虽然朝中有不少熊廷弼、卢象升一样文武双全的进士,但显然还是皇帝的安排更加妥当。
语文是听说读写的根本,可深可浅;历史是春秋百代的评述,字蕴褒贬;书法一者是人心映物,一者也是修身养性的好路径。此三者只要由正派儒臣来教,足以保证皇太子殿下不会走偏了。
“陛下,臣以为殿下还少了一门功课。”刘宗周道。
“哦?什么?”朱慈烺觉得自己已经给儿子布置得很完善了,涵盖了德智体美劳各个方面。
“礼。”刘宗周道:“子曰:不知礼,无以立也。”
“这个,他在宫中已经学了很多规矩了,还需要单独开课么?”朱慈烺问道。
刘宗周道:“陛下,若是只学规矩,则日近腐儒。礼中自有深意,上承先民日用百态,下启圣贤修养心性。非但要知其然,也该知其所以然,故臣以为此课不能少。”
朱慈烺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遍课程表,道:“既然如此,可以派个治礼经的儒臣担任历史讲师,糅合一起讲吧。”
刘宗周躬身道:“臣遵旨。”
“朕还觉得,既然调动了这么多的师资,只教他一个有些浪费了。而且小孩子终究喜欢跟小孩子一起,孤零零容易性子乖张。朕想请宗室子弟,以及功勋大臣家的子女陪读,合适否?”朱慈烺问道。
“古太子读书,皆有伴童,合礼也。”刘宗周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那合适的孩子就请先生代为筛选,最好都与皇太子一样不曾读过书的。”
刘宗周应声领命,同时心中有些纠结:我是国子监祭酒,为何现在反倒像是东宫官了?
皇太子朱和圭的讲学大事总算是定下来了,朱慈烺又选定了文华殿为日常授课之所,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武英殿。
这不单单是改换文华殿琉璃瓦的小事,整个内阁也都要跟着搬家,以保证皇帝随时召唤。
段皇后终于等到了长子出阁,又见皇帝如此上心,心中大喜,亲自为儿子检查上学要用的器物,又为自己妹妹的儿子讨来一个名额。东垣王朱常洁得知之后,也请从宗学中挑选陪读。
朱和圭只知道讲学之后每日里都能骑马、射箭,还能奔走游戏,兴奋得几天都睡不好觉,一日三回地问:“什么时候才能开学读书啊?”
朱慈烺却知道,今年是肯定来不及的了。
十月一过就有个大节,冬至。
冬至祭祖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只要有宗族的人家都要参与祭祖典礼,准备祭品。如果故意不祭祖宗,必要受大明律严惩——朱慈烺一度想取消这条,以减轻远游在外者的负担,却没有得到支持。
礼部为此还专门在军中为服役兵士准备了祭典,以纸本为牌位,写上了所有士兵的祖籍、宗祠堂号,进行集体祭祖,最后高歌《秦风•无衣》,也算庄严肃穆,轰轰烈烈。
对于天家而言,太上皇帝还健在,所以一应典仪也要进行修改,以太上皇为中心,向列祖列宗进行禀报、祭祀。朱慈烺可以委派大学士祭天,但祭祖的义务还是只能亲自履行,无法推卸。
冬至大节过后,紧跟着就是春节元旦。从腊月开始人心思归,许多衙门也都开始轮值换班,好让路远的同僚早些回去。这种状况要一直延续到来年的正月十六过完上元节,自然也是不可能开学的。
好在冬至之后无论是皇宫还是民间,都是喜气洋洋,家家欢乐,皇太子可以在宫中尽情撒野,一时也想不起来读书的事了。
一年三个重大节日中还有一个是万寿节,也就是朱慈烺的生日。因为朱慈烺出生于二月初四,所以过完了上元节之后,喜庆还得延续下去。
因为万寿节前后数日不许屠宰,而且不能审理刑名案件,所以大理寺刑庭法官只需请假数日,就能在家待到二月份再回京上班。百姓也只能提前备好肉食,以免在万寿节期间只有素菜下饭。
也幸亏朱慈烺生在春寒时节,肉还放得住。若是生在盛夏,恐怕放过夜就臭了。
隆景三年,就此到来。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