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可以等大明国势强了再打,就怕那时俄国人站住了脚跟,或是国内承平,百姓都不愿打仗了。如何是好?”朱慈烺问道。
吴甡抚须道:“殿下所虑,确实有理,但是连年征战,恐怕不祥……”
朱慈烺站起身,吴甡也跟了起来。
两人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干冷的天地,显然小冰河期的旱季还没有过去,就连雪也下得极少。
“我原本是打算在崇祯二十三年征伐日本的。”朱慈烺干笑道:“我从崇祯十九年开始派人去琉球,传授汉语,其实就是为了借琉球这个踏板,从西南海路征伐日本。”
吴甡早有这种疑心,见皇太子承认,并不甚惊讶。不过以少年人的心性而言,能够提前四年布局,收罗情报,沟通语言,不显山露水地准备攻伐一国,实在是城府极深。
“现在看来日本国运还能延续两年。”朱慈烺轻轻握拳敲在窗台上:“我要先打俄国。”
吴甡长叹一声,道:“殿下,朝廷上必然有极大反响,许多人连俄国在哪里都不知道。”
“先不说俄国的事。”朱慈烺道:“我们从蒙古打过去。过完年之后,所有政策要向山、陕、甘肃倾斜,骑兵师要扩建成骑兵第一军,陕西师也要扩建一个军出来。甘肃从陕西分出来,成立一个包括宁夏卫和哈密卫在内的新省,治所可以放在兰州,也要放一个军。”
这样一来,大明在辽宁、海西之后,又多了一个新省,官员缺口也是极大。西北不同于东北,非但苦寒,而且大漠、草原,比之森林山地更不适合人类居住。吴甡没想到自己此番“开导”,竟然“开导”出这么一桩棘手的差事。
朱慈烺望向窗外,又被儿子的笑声引得回头,心中却在盘算大明的民力能够组建多大规模的军队。后世因为产业比重的问题,缺乏参考价值,如果比照明初太祖和成祖时候的军队数量,自己建立一支百万级别的常备军,应该是能够承受的。
而且现在大明的兵役制度有服务年限,对民间人力资源的影响远较没有退伍期限的军户制度要小。随着日后西南方向的进取,越南乃至暹罗都会成为大明的粮仓,更加不用担心粮食问题。
再过五年,台湾也该成为真正的宝岛了。
“殿下,不加强辽宁、海西方面么?”吴甡虽然是后来才自学的地理,但好歹知道宁古塔那边与秦、晋相差了数千里,难道要从山陕调动兵力前往奴儿干?
“我不打算去那边。”朱慈烺咧嘴笑了笑,道:“我要封狼居胥。”
吴甡被皇太子志向吓了一跳,只是没有立刻明白封狼居胥和数千里之外的俄国人有什么关系。他回到职房,取了《万国坤舆图》,仔细查看查看之下方才明白过来,吸足了满肺的冷气。
皇太子根本不是要与那些俄国猎人争夺一城一地,这分明是打算从蒙古直接攻入俄国腹地,截断那些俄罗斯人的退路!
不过这似乎更远啊!
吴甡的手指轻轻在地图上比划着,他知道自己每挪动一个拇指关节就是数百里过去了,这么丈量下来……有万里之遥了吧!
大明要准备这么一次远征需要调动多少兵力?准备多少人马?物资、地图、敌情……重重问题盘旋在吴甡的脑中久久不去。
突然之间,他豁然开朗,现在这种事已经不是首辅需要操心的了。
自己说到底只是个首辅,而非宰相啊。既然皇太子已经做出了决定,具体方略就该由大都督府操心。
一念及此,吴甡轻松许多,但他再次看了看地图,想到了“封狼居胥”的典故,心中又腾起一股不祥。
这则出自前汉霍去病的典故脍炙人口,但真正从政治家高度来看,武帝却有“逞强”之嫌。虽然大汉的国势军力在此达到了顶峰,但对匈奴的胜利并未带来大汉腾飞的新动力,反倒是国库空乏,百姓困顿,不得不进入第二轮的休养生息。
吴甡长吁一口气,坐回座椅,脑中浮现出几个翰林的名字。
自己虽然不是宰相,但身为首辅,终究是要做个于国尽忠的忠臣,而不能做个遗臭后世的庸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