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妃早在到北京的时候就悄悄和父母住在了宫外,配合完成了上述步骤。
直到八月十三日亲迎日,朱慈烺不得不完成最为繁琐的礼仪程序。他本想让人代迎,只是看看崇祯的脸色就知道这只能当做笑话说过算了。
在出门迎亲之前,先要行醮戒礼。这是婚礼之中最为繁琐的一道程序,一大早就要到中左门前的丹墀内,太子幕次就设在彼处。又有皇太子受醮戒位,在御座南面,朝北向。丹陛上设有皇太子拜位,一样朝北向。
有赞礼二人站在皇太子拜位之北,东西相向;知班二人站在赞礼南面,同样是东西相向。又有酒馔案于醮戒位的东面稍北,设司爵司馔各二人位于酒馔案的南面,朝西向。
执膳内官先前已经准备好了金爵果盒。醮戒礼举行当日,鸿胪寺赞引二人具朝服,与东宫侍从官先到文华门前,等朱慈烺出来,行叩头礼。
朱慈烺在赞引和侍从官一道由皇极左门入至幕次,换上衮冕等候。
鼓三严之后,崇祯头戴通天冠、绛纱袍出来,在鸿胪寺所请之下升座。等崇祯驾御皇极殿,教坊司作乐、锦衣卫警跸,文武官盛服行叩头礼,分班列侍如同常仪。
等雅乐止住,朱慈烺才能从幕次出来,在赞引和侍从官引领下至东阶下。侍从官只能走到这里止步,接下去由赞引导引朱慈烺由东阶上行,到丹陛拜位北面站立,随着赞礼赞鞠躬、四拜四兴,然后平身。
接下去赞引便导引朱慈烺由皇极殿左门进去,就醮戒位北向站好。司爵斟酒以进,赞引赞跪,朱慈烺便跪,赞搢圭,赞受,无不遵守。
司爵是站着将酒爵授于朱慈烺,朱慈烺啐饮一口,将酒爵给内使。内使必须跪受酒爵,退后置于案上。
司馔要跪着将果盒呈给朱慈烺,朱慈烺虽然有些饿,却也只能取少许吃。等朱慈烺吃了,司馔者才能起身捧着果盒退后放置案上。
这时候赞引方才唱道:“出圭。”
朱慈烺总算等来了整个醮戒礼的核心,抽出玉圭,握持手中,聆听戒命。
崇祯满面肃穆,做出命令的口吻,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这几句诫命三千年未变,朱慈烺按照之前背过的“切口”应答道:“臣谨受命。”
“俯伏、兴、平身……”赞引唱道。
朱慈烺做完全套,才算是领受了皇帝的诫命。赞引仍导引他由左门出,回到丹陛上拜位立定。赞礼又赞“鞠躬、四拜四兴、平身”等礼,算是礼毕,教坊司作乐、警跸,崇祯走下御座,头也不回地返回宫内,直等他身影不见,宫乐方止。
朱慈烺却还不能退场,得随赞引从东阶降丹墀,由东宫内外官偕导从由皇极左门出,至午门外幕次易服,这才算完成了整个醮戒礼。
与此同时,已经被册封过的皇太子妃的醮戒礼是在皇太子妃府举行。
周后与张后最终选定的皇太子妃姓段氏,祖籍湖广。其祖上从太祖高皇帝征战有功,世袭四川雅州千户所千户。其七世祖迁至绵州,世代务农,其父段兴国举于乡,崇祯十六年授山东青州府昌乐县教谕,后随驾待用,适逢宫中选皇太子妃,由此得进。
亲迎日当日,段氏家中先在祠堂陈设祭物,段氏服燕居冠服,同父母到祖宗神位前行礼、奠酒、读祝。礼毕之后,家中年长的执事者备好酒馔,让段氏饮食。段兴国与妻子坐于正堂,女执事引段氏到父母面前,各四拜。
段兴国坐得有些不安,想想女儿今日就要入宫成为皇太子妃,若是不犯错基本也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心中感慨万千,却毫无头绪。过了良久,段兴国才在执事提醒之下,告诫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段氏之母本没读过什么书,一时紧张又忘了自己的训辞,良久才憋道:“听你爹的……”
一旁贴身服侍的丫鬟连忙在主母耳后低声提醒道:“奶奶,是‘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太子妃母眼泪都出来了,只得哽咽重复道:“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诺。唯恐弗堪,不敢忘命。”段氏垂首受命,然后再次拜见诸尊长。醮戒礼成之后,段氏改服翟衣,等候朱慈烺的亲迎。她一直听说皇太子如何英明神武,挽救国家社稷,然而此刻却谈不上有甚期待,或许是被困于行在的数月光阴,已经将心头那抹少女情怀彻底抹得干干净净了。
朱慈烺并不知道皇太子妃那边的进度,只是木然地随着赞引的赞唱,换上皮弁服,登上成化二十三年新造的辂车,在吱呀声中缓缓出宫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