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藩镇肇于天启朝,成于崇祯初年。
在崇祯十年左右,各镇武将或是不听调派,或是阳奉阴违,仍会被督师斩于阵前。而到了崇祯末年,镇将非但不遵督师号令,甚至连圣旨都不管了。
到崇祯十八年这个原历史剧本中不存在的年份,甚至连文官都不听圣旨了。
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国家覆灭的情形。
人人都存有这种怨念,反倒是皇太子朱慈烺已经很满足了:果然有了对比就有了心理平衡。
史可法拿到了督师湖广的任命,袁继咸拿到了总督凤阳的任命,马士英莫名其妙拿到了南京兵部尚书的位置。至于何腾蛟则被发往云南当巡抚去了。
朝廷的这一轮人事任命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连崇祯都看不明白儿子的这番调动。
“史可法是东林,左良玉也是依附东林侯恂出身,这两人若是沆瀣一气,如何是好?”崇祯在偏殿召见了自己的长子,直接问道。
“父皇,东林也并非铁板一块。”朱慈烺有了田存善在江南活动,对东林党内部也清楚了许多。
东林以书院为起点,虽是南人为主的,但随着势力的扩张,势必要引入其他地方的士子。这些士子到了今日,也轮上了东林骨干的位置,故而在东林内部也有地域之分。侯恂和史可法都并非真正的江南人士,自然是属于东林中与党魁不同的一派。
崇祯并不知道这些秘辛,不过还是自以为明白地点了点头,道:“史可法能制衡左良玉么?”他只以为史可法与左良玉分立两派,却不知朱慈烺原本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左良玉一死,楚镇与东林的联系自然就断了。
派史可法督师湖广,只是一个表态。
如果史可法去了湖广,自然是忠于朝廷的,是不相信谣言的。如果他不肯去,则表明他对“谣言”持肯定态度,那就是站队问题了。这点任何一个江南士子都明白,所以只要史可法奉旨前往九江,东林党内的分裂也就呈上桌面了。
马士英前往南京出任兵部尚书这个实职,看似捡了一个便宜,却是一面被人攻讦的盾牌。如此一来,党争造成的混乱就会更大,暴露出来的立场也就更细化。
更何况,朱慈烺看中的是这个人的敛财能力。
此人在崇祯五年巡抚宣府,到任才一个月就檄取公帑千金,馈遗朝贵。后来他被镇守太监王坤告发,坐遣戍。当时还颇有东林党人为他鸣冤,说他被阉党构陷。由此也可见党争时的黑白是多么难以分辨。
如今江南陷入党争,肯定找不到干活的官员了。这种状态之下,明年的钱粮怎么办?朱慈烺可以放纵党争,但不可能拿自己的钱袋米缸开玩笑,所以就需要换个渠道保证收入了。
如果马士英能够拿出高于十七、十八两年的钱粮,朱慈烺必定不吝嘉奖,保他不倒。若是他拿不出那么多钱,王之心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抄家灭门也怨不得别人。至于他自己是否明白自己的位置,就纯粹看个人悟性了。
当然,马士英跟阮大铖关系极好,说不定阮大铖还会在关键时刻再拉他一把。
只是这话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日后难免被人口水。
“马士英虽非救时之臣,但他镇守中都日久,保江南不受流贼蹂躏,也算是一员能臣了。”朱慈烺道:“宋时宰辅非经地方守牧之职不可轻授,马士英出仕以来,历知严州、河南、大同三府,当可寄望。”
崇祯对马士英几乎没有映像,听儿子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尤其是得知马士英为东林所恶,崇祯更觉得将这么一个人放在东林老巢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于袁继咸督凤阳军务,主要还是为了配合蒋阁老治淮。”朱慈烺道:“袁继咸久在江淮,为人清廉。治淮工程所耗银钱动辄以十万计,非此等忠正廉明之官不能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