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心中有了人选。黄得功是个粗人,小时候偷他母亲酿的酒喝,被他母亲责骂。后来辽东开战,他持刀夹在行伍之中,斩得两个首级,受赏五十两银子,回家对母亲道:“这是还你酒钱的。”虽然也算孝敬,但这么跟母亲说话在士人眼里就是“不孝”,就是跟母亲计较。
因为惯用铁鞭,每逢大战则冲锋在前,军中呼他为“黄闯子”。
这人在原历史时空中被高杰暗算,身边三百骑全都阵亡,自己也差点身亡。他因此上表朝廷,要跟高杰决一死战,后来史可法几经劝说,才将他劝了下来。由此可见,黄得功为了天下大局,也是能够忍辱负重、自我牺牲的。
可以说,四镇之中也只有黄得功算是忠义之将。
“如今黄得功正驻兵庐州、桐城一带,可命其直取九江,不让左军东进。”朱慈烺对黄得功的战斗力也颇为信任。原历史剧本里,左军就是被黄得功击败的。
尤世威等人也认为如此安排颇为可行,虽然黄得功人马不如左镇,但一攻一防,人数的劣势可以由城防来弥补。退一万步来说,只要黄得功节节抵抗,拖住左良玉,哪怕丢了南京也不要紧。
朱慈烺真正担心的是徐州失守。
徐州有丰富的水力可以利用,本身又是煤铁产地,交通枢纽,地方重镇……现在更是朱慈烺的冶金、铸炮中心。如果徐州有失,整个战争能力都会下降许多。
好在最多两个月,只要两个月左军打不到徐州,东宫主力就可以南下解决他们了。
“臣这就命军令部起草命令,转达兵部。”尤世威道。
现在大明有两种“官兵”,一种是服从军令部的军令,还有一种是服从兵部文移。前者自然是东宫嫡系,后者却是大明老兵。
“传达之后,总参谋部也要开拔前线,沧州设立行辕。”朱慈烺道:“我等这边有了眉目再走。”
尤世威领命而出。
崇祯帝对江南腹心发生的意外也是十分挂心,甚至超过了北面的天津战役。他的关注焦点在南京,自从洪武定都之后,南京一直是大明首都之一。而且太祖高皇帝的陵寝还在南京呢,万一被乱兵冲撞了,岂非子孙大不孝!
崇祯虽然已经做好了让皇太子监国的打算,自己即不退位也不掌政,但南京若是再丢了,那他可算是丢了两次首都的皇帝。
朱慈烺天天都要被崇祯召去询问左军行止,朝廷的对策,也算是格外耐心。不过他也乘着这个机会,给两个弟弟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军国大事。定王、永王也通过这事学会了看地图。
“殿下,外面有人自称是总督袁继咸的使者,请求觐见。”崇祯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侍卫一早就报说有人请见。
朱慈烺见是袁继咸的使者,当然是跟左良玉之事有关,当即宣见。谁知进来的却是个身穿大红道袍的道人。那道人见了朱慈烺,大大方方打了个稽首,自报家门道:“小道傅真山,受袁督所托,特向殿下禀报南边事。”
朱慈烺顿时对傅山的好奇心更大过了左良玉那边,问道:“你就是山西傅山?”
“正是小道。”傅山毕恭毕敬又施一礼。
朱慈烺走下宝座,请傅山入座,与他对面座谈道:“本以为先生山西隐修,怎会从南边来?”
“小道之前确实在山西修行,又得袁总督手书相招,加之家师首肯,去江西置办一些炼丹器皿,后便留在袁督幕府之中,充为赞画。”傅山说得不急不缓,心中却是奇怪为何皇太子这等高居九重的人物会关注他。
此时的傅山医术尚未大成,没有医圣的名号;剑术才刚刚开始学,而且这等微末尘技无非是行走江湖防身之用,更不可能上达天听;至于书法绘画,此时虽然略有薄名,但在大明一大堆的书画家中却也显不出峥嵘,还得等后人推崇才能登上神台。
所以傅山真正成名之事,无非就是当初为袁继咸鸣冤。此后,傅山淡泊功名之心,一直没有参加科举,直到崇祯十六年入李建泰幕府,希望助这位大学士从流寇手中平定山西。
傅山想了想,也就这两件事能然皇太子记得他。前者还要通过吴甡转一道手,因为当时吴甡正是山西巡抚,援救袁继咸甚为出力。后者则是因为皇太子当时就在山西,大约从书院的同窗处听过自己的名字。
谁能想到自己竟会被后人描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