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林涛被自己的伟大吓了一跳。
当日有训导官对他说过“保家卫国”的道理,他不以为然,只想着封妻荫子,封侯拜将。这一年间在外养伤、隐居、杀贼、抢劫……倒像是给他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训导课,由衷感受到“家国”对他的召唤。
络腮胡还是第一次见到军纪严明的官兵,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跟着官兵吃食堂,一天三顿。
这简直是传说中地主老财家的日子,竟然一天吃三顿!
在如今的时代,就算地主老财也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一天开三顿饭,否则佃农没力气干活损失更大。
林涛两人住在河津军营,但属于义士,不需要参加军训,也没有劳动任务。不过络腮胡帮着拉了两天车,还领了两斤粮票,可算是意外之喜。后来他们发现了枣核球,很快便沉迷其中,惊讶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充满阳刚之气的游戏。
过了五日,一个配着金徽的将军带着两个军法官找到了林涛。
“我是他兄弟,我不走!”络腮胡坚定地站在林涛身后,丝毫不顾林涛的眼色。在他看来,这将军狮鼻细眼,丑得超越了人们的想象力,所谓相由心生,可见他绝不是好人。
这位将军倒是没有介意,微笑道:“我是总军法官武长春。”
“我叫赵良栋!”络腮胡子大声回道,不肯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武长春仍旧只是眯着眼笑道:“我知道,我已经看了你们两人的口供。今天只是来做一次确认。孔有德没有死……”
“胡说!”赵良栋见识了军堡生活,对钱和粮食有了更深的感悟,大声喊道:“你想赖我们的赏钱!”
武长春摇了摇头:“他已经投降了大明,所以,你们砍下来的人头不可能是孔有德。”
“将军,许是我们被骗了。”林涛压住怒气冲冲的赵良栋,对武长春道。
武长春打量了林涛一番,又道:“不过皇太子殿下认为尔等乃忠义之士,所以仍旧给了五百两的赏银。”他见林涛和赵良栋欲语还休,又道:“你们可以自己分了银子,也可以用来组建义军,到时候一样叙功。”
这是左光先之后第二个身居高位的将军提到“义军”这一问题。上回左光先只说了被朝廷认可的义军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回武长春带来了一整套的章程,包括派遣作战参谋和训导官的问题,以及每个月如何申领军资,汇报战果。
“参谋和训导官都禁止领兵,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说,你们都不可以将义军的军权交给他们。”武长春道:“不过你们有义务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赵良栋心中一直怀疑这是朝廷要收编义军的阴谋,听说官派的参谋和训导官不能获得军权,不由大为好奇。
林涛倒是能够理解,这是为了保证义军的独立性,以免有野心家打着皇太子的旗号抢夺军功,甚至自立一军。
“这里还有一份《敌后战法》的小册子,是皇太子领衔带着总参谋部做出来的。”武长春取出一本散发着墨香的小册子,放在林涛面前,道:“现在最好给你们义军定个名号,方便联络和登记。你应该就是这支义军的头领了吧。”
“是,我们村都听林大哥的!”赵良栋替林涛答道。
武长春笑了笑,道:“那就好,尽快填完表交给我,然后就可以领军资回去了。你识字吧?”
“认识几个。”林涛道。
“嗯,锦衣卫多少总认识字的。”武长春轻轻敲着桌子:“你以前是锦衣卫,为什么会去陕西?”
林涛的脊柱似乎被抽了一节,硬挺着一股硬气,反问道:“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