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轴三,纵轴六,准备瞄~准!”肖土庚手里的炮兵地图与寻常地图不同,整个地图都有打上了如同围棋棋盘的小方格。当火炮阵地设定之后,居中炮位的炮手就要进行正向预射,定下“天元”位,然后通过各个角度的预射确定每门炮的瞄准的档位。
当刘芳亮的火炮进入轰击范围之后,肖土庚就可以通过地上的标识物判断敌人火炮的位置,引导自家火炮进行覆盖射击。这种笨办法需要大量的实弹预射,统计落点,而且万一刘芳亮不将火炮运上来,肖土庚就只能干瞪眼,或者只拿步卒开开荤,塞个牙缝。
不过这笨办法的好处却也显而易见:无须专业知识,容易上手。同时让炮手在实践过程中有所认识,再学理论的时候就能直观许多。
“子铳填装!”肖土庚边喊边挥动绿色的三角旗。
每辆炮车就是一伍,伍长大声重复着命令,指挥炮兵将定装火药和铅弹装入子铳。
“上子铳!”黄色的三角旗随着命令同时挥舞。
弗朗机炮是后填装炮,因为分为子铳和母铳两个部分,在大明也被称为子母炮。这种火炮更像是后世的枪被放大了数百倍:空的子铳是子弹壳,填装炮药和弹丸之后就成了一颗完整的子弹,火门就成了这颗子弹的底火。弗朗机炮母铳的粗大炮腹可视为枪支的弹膛,点火发射之后取出空子铳,再填入第二个子铳。
按照明军规制,母铳用车载动,配三个子铳,如此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快速射击。肖土庚信奉的是“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所以额外多加两个子铳,前五炮能在一分钟内射击完毕。如果不是考虑到母铳的散热问题,他还想再加两个。
“开火门!点火!”
红色的三角旗在肖土庚身前画出一个大大的“x”。
炮手得到了伍长转达的射击命令,点燃了引子。
三息之后,十五门火炮几乎同时怒吼着喷出焰火、浓烟,以及弹丸。
炮车被巨大的后坐力推动,冲上车后的缓坡,在将近顶点时微微一顿,重又沿着车辙回到炮位。
膛手麻利地拉开炮门,用铁钩钩住滚烫的子铳,拉了出来。装填手等母铳腹内的烟雾散尽,飞快地推进第二个子铳。随着炮门的锁闭,观察手已经再次瞄准校对。炮手手持火把,等待着射击命令。
山下偶尔飘出哀嚎声,已经再也听不见顺军的火炮有任何动静。
肖土庚从千里镜里清楚看到敌军的一门重炮被跳弹打翻,其他火炮的炮手也死伤惨重。
他突然感觉自己无比强大,身体里像是充斥着巨大的力量。
“横轴左底,纵轴天元!自由射击!”肖土庚下令所有火炮转向敌军将旗的方向,进行自由射击。
自由射击是炮手们最喜欢的射击方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放开打!只要队伍配合足够默契,战术动作熟练,想放多快就多快!既是发泄战意的主要途径,也是内部竞争的重头戏。
刘芳亮的将旗并没有进入射程之中,但是漫天的炮弹轰击下来,难免有些跳弹冲了过去。即便只是在地上滚动,也让中军阵列发生骚动。那些正好处于炮击范围内的顺兵更是倒霉,仿佛置身地狱一般。几个聪明些的当即跑向山壁,躲开了头顶的炮弹,却被督战队重新逼回队伍,或是一刀砍了脑袋。
刘芳亮被这一通火炮打得发懵,心中暗道:难怪罗玉昆那贼厮被打得屁滚尿流去了兖州,还真他娘地不好啃!
“冲!冲过胸墙就赏五十两!”刘芳亮大声宣布道。
大军已经列阵待发,若是撤兵只有全军溃散的结果。与其被自己的乱兵踩死,刘芳亮宁可他们死在官兵的火炮和刀枪下。而且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大顺军在人数上还占了优势,对方只是个小村寨,充其量有个千八百人,自己这边可是十倍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