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水师副将吴文敏瞅了一眼统陆兵副将张月,俩人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你看看,天下没有白费的晚餐啊!
当酒喝嗨了以后,三个男人在欢声笑语中,有了共同的需要了,想k歌了,说错了,想听小曲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粤剧这个剧种,雅一些的听弋阳腔、昆曲之类的。粗俗一些的,听木鱼歌。
统陆兵副将张月醉熏熏地对服侍的小厮说:“来,来一段《十二奶娘》,《贺新新抱》也可,一会儿,我且与哥哥和老周去花艇上找几个粉头和表子,玩个痛快,我等微服出来,早有准备,家里的都玩耍怠倦……”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正色道:“不可,老周明日出行,我等先以送行为主……”
统陆兵副将张月哈哈大笑笑,自然,自然,老周的家人我等必以自己兄弟般待遇,老周你且安心做事。
周富心中一沉,没有多言。
不一会儿,一个瞽师和瞽姬上前,又随着几个弹琵琶者丽人相随,不过好像女人中只有瞽姬面容却最是娇媚,可惜是个瞎子。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说:“我有周氏兄弟将要远行,可有合适小调,唱些则个。打赏莫要担心……”
只见那瞽姬不慌不忙地站起,能够准确地对着统水师副将吴文敏地位置施礼道:“且听客官安排。奴家有一曲《长亭饯别》正是合用,但请享用。”
说完,瞽师敲了敲木鱼,算是找到了调子,琵琶弹起。
瞽姬便以苦腔唱道:
山萦别恨牵心断,水带离声入耳哀,沿途谁染枫林醉?天暮霭,总是离人泪,几声肠断笛吹来……三个人都在装逼,强忍着听完好长好长一段后,在最后的结尾终于长出一口气。
可算唱完了。
却见那瞽姬竟有盈盈之泪流下。三个人对她都给了好评,好啊,真好啊。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对着旁边侍奉的小厮,正色道:“一两官银记下,打赏他们!不许提成……”
小厮立刻应诺。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知道这里卖戏之人的辛苦,所有打赏,纵横楼都要白白拿走三成,因此特意提到。
统陆兵副将张月清醒些了,也急了说:“《十二奶娘》,《贺新新抱》你也可以如此动情?我的打赏更多!”
那瞽姬复起身,同样准确地对着统陆兵副将张月的位子,施礼道:“奴家一定能唱出着喜的调调……客官且听。”
瞽姬便以色腔唱道:君啊,上半夜只闻狗儿叫,便翻墙而走,早了些早了些,可叫这下半夜奴家如何枯等……明早还来便,门是虚掩,奴家一夜相等……好听的调调很快唱完,瞽姬竟是面若桃花之色。
统陆兵副将张月粗声粗气道,官银十两,休得提成!否则,我老张砸了你这纵横楼!我管他是谁开的!花艇安排妥当?
小厮道:“妥当妥当,全是一流的粉头……”
“同去,同去,兄长与老周,你我大战一场,我老张心里少了一块大石啊!”
珠江江面上的一条装饰华美的花艇,不知为何与别家的不同,总是一漾一漾地不停……现在的明大陆,湖南、湖北、安徽、江西、甚至更远的山西,每天都有难民不断地向南向南,拖家带口地逃亡。
幸运的,能够活着,而且全家不失一人地逃到了广州,在广州北部的山区找到一个地方搭个棚子,安顿下来。没有人算他们违章非法建筑。
男人,妇人可以进城找到活计……他们大多逃亡的早,而且毅然绝然,毫不留恋家乡的那点土地……他们真的是太幸运了。
然而还有一些人,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运的人,他们在路上失去了亲人,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在路上,或被杀死在盗贼、兵匪手里。只有他们个人或者说几个人来到了这里,至少他们本人还活着……活着,就是有希望不是?
活着真是好事,但如果活在不停地回忆亲人逝去的场景中时,那又是一种什么滋味?会是一种折磨吗?
但至少比在路上全家都默默死光的人强,他们像蚂蚁一样活着,又像蚂蚁一样的死去……大多数活着的人,在长途逃难中将银两和体力消耗殆尽,他们只能在人市上售卖自己的亲人或自己。
这样的人市还分成两处,一处在南关,一处在东关。南关的人市比较正规,是最早成立的,管理上比较全面。
那里的人贩子和牙商众多不说,广州府有司知事在这里还设了个办公点,办理交易买卖的手续,当然还要管收税的事情。这里的人口买卖正规,那么当然“货物”质量也比较高。
所以第一个被整顿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这天早上,南关人市一如以往一样开业,里面采购的,闲逛的,说合生意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忽然,不知怎么就跑来两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把整个市场包围了。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跨着马,把着腰间的宝刀,笑咪咪地冲着手下喊:“别伤着人,尤其是女人……舰炮全指望她们了……”
众兵丁高喊“喏!”
兵丁们冲进市场,凡是贩卖的“货物”全都归拢好。好家伙,一聚堆竟有一千多人!
统水师副将吴文敏却皱起了眉头,这女人才几百人,而且完全符合标准的才有百人的样子,仅值一门18磅火炮……统水师副将吴文敏跳下了马,走向那堆女子,众女子吓得低下了头。统水师副将吴文敏笑了一下,说:“本将军要给你们找个好地方,丰衣足食的地方,你们莫怕,都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