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们承认,花费昂贵费用,抱着偏见把荷兰妇女德国妇女运送到东方来,对于东印度公司和利益和男人来讲,都是徒劳无益的。所以,他们有意识地鼓励职员和当地土着联姻,并给予他们的孩子公民权。当然在社会地位永远比不了正宗荷兰低地人。
不久,董事们很快发现这种联姻百利而无一害。不仅安抚了职员们因缺少某种生活的快乐而导致的烦躁不安,还为公司与土着之间搭起了商业上的桥梁。后来完全终止了引进白种妇女的行为。当然,如果有职员愿意带着妻子一起到殖民地商馆工作,公司也会大方地表示欢迎。
一些高级职员挑选葡萄牙和印度的混血做妻子,因为她们大多是信基督教。低级职员和雇佣兵的选择性不太大,退而选择皈依基督教的土着妇女。高斯就是在后一种情况下和塔丽结婚了。
欧沃德总督不幸去世的消息,像一只不详的蝙蝠,在所有停留在赤嵌地区的东印度公司成员的头上飞舞着。
燃烧的篝火将高斯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刚才儿子小高斯问他:“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跑?”
“不管他们是魔鬼还是海盗,他们都会杀了我们的。”
“可是,他们是看着我们离开。”
“那是他们没有时间,你也看到他们正在攻打热兰遮城。”
儿子小高斯明白了,便看着吊在篝火上的铜皮水壶发呆。
铜皮水壶正在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味道。那时荷兰人认为,不加糖的咖啡治头疼,加糖的咖啡可以让血液流动得更快。
高斯是因为病了,所以才请病假留在家中,这使得他和家人逃亡时,准备的生活用品更充足。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感到头疼。可他不得不强忍着疼痛,带着全家逃跑。和全家生命比起来,他的疾病算得了什么。
他的妻子塔丽拿出一个锡杯来,为他倒了一些热咖啡。高斯拿出一小块烟丝放进嘴里咀嚼着,荷兰人认为这样做可以杀死身体里的一些不洁的东西。他大口大口地喝完热咖啡,身上出了一些汗,感到舒服了。这时他忘了刚才想找罗德门医生放血治疗的念头。
他微笑着对塔丽说:“再加几块糖吧,你和孩子也多喝点。”
他的妻子温柔地点点头。
罗德门医生巡视着一个火堆又一个火堆,几乎每一个火堆都是一个可爱的家庭。他听了众人关于是魔鬼还是海盗的各种说法,心里暗暗痛恨那些东西。一定是从地狱里来的东西才会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人仇恨美好的生活呢?
他对这些传闻毫无恐惧之感,甚至他相信自己即使面对那些东西,也绝不会害怕。
他从黄林广医生那里还学会了一种叫“五行”的理论,而且半通半不通地明白了这五种元素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增长了他很多的见识。
“克”,“生”,他心里一直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的大明式发音,把这两个字理解成征服、战胜和孕育、催生。
大明人认为,这个世界上自然万物都可以归类,都是互生互克的循环,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那么,你还恐惧什么?是什么“生”恐惧?又会是什么“克”恐惧?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他不会离开的,除非这些可怜的人都离开了。他要尽自己全部的能力来帮助他们,不管他们是同胞还是其他的人。上帝让所有人都只有一颗心脏,两片肺,这说明上帝希望所有的人都学会一种爱和敬畏,学会分享上帝赐予的灵气。
医院的小小的仓库被他搬光了。需要的物品不够时,他就敲开明人的门用现金买,有好心的明人还不要钱,但他心里默默地记住。以后有机会再回报吧。
还好,感谢上帝,没有患病的人,他们只是吓坏了,也累坏了。
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里,点上蜡烛,静了静心,又开始研究他的蝙蝠粪便了。
欧沃德总督活着的时候鼓励他钻研医术,那么他就用此来纪念欧沃德总督吧。
他的隔壁有几间房间,住得都是高级职员。
高级商务员斯提恩现在是地位最高的。几个职员都主动地到他的房间来和他商量。昏暗的烛光下,高级商务员斯提恩的声音很是响亮。
“让那帮头脑简单的粗鲁军人去死吧,他们竟敢不顾及我们和家眷,连夜逃跑,他们一定会死在路上!”
一个海关收税员怯生生地问:“斯提恩先生,明天我们跑得了吗?我看见他们有一种会飞的东西。”
高级商务员斯提恩想了想说:“至少我们现在跑掉了,而且他们没有追来。为什么呢?”
一个书记员插嘴说:“他们人少?”
“对极了,”高级商务员斯提恩赞叹道,“不管他们是魔鬼还是海盗,他们的数量太少了。我们的公司有二万多职员,可以雇佣无数勇敢的士兵。我们的商船超过欧洲其他国家的总和,同样可以雇佣无数的战舰来战斗。公司决不会放弃我们和大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