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正要回话,听得皇帝道:“她送的汤好喝,朕赏她一起喝。”
贵妃颇有深意地扫了扫幼清,转而笑靥如花走到皇帝跟前,“那皇上也和臣妾一起喝汤吧。”
皇帝放下手里的汤碗,不为所动,“朕还有政务处理,你放下汤先回去,改日朕再去找你。”
贵妃很是尴尬,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皇帝竟对她如此冷淡。
是汤不好喝?
可他却一口未尝,又怎知好不好喝。
是她碍着眼了?
贵妃委屈地看着皇帝,心中纵有千百种不满,面上却只能娇滴滴地应下:“那臣妾先行告退。”
贵妃走时,想起什么,转身同幼清道:“既然皇上要处理政务,姑娘也同我一起去吧,我宫里新得了茶不知如何烹,正好劳烦姑娘一趟。”
幼清正要应下,皇帝却道:“你宫里那么多伺候的人,非得借朕身边的人?看来这些年朕着实将你惯坏了。”
幼清急忙道:“服侍皇上和娘娘皆是奴婢分内之事。”
皇帝沉声提醒:“你的分内之事只有朕一人而已。”
这话饱含深意,说的人有心,听的人有心,唯有幼清在旁不知所措。
贵妃略显狼狈,“是臣妾逾越了。”说完便匆匆离去。
贵妃走后,皇帝依旧如常神色,点了点面前的瓷碗,“再盛一碗罢。”
幼清下意识去拿贵妃送来的食盒,皇帝道:“不喝她的,喝你送来的就行。”
幼清抿了抿下唇。
男人的示好,德昭向她展现过无数回。但至于是示好还是示爱,那就另当别论了。
感情里,她不擅长表达,但是拒绝,却已熟能生巧。
“贵妃娘娘的心意更浓,皇上何不尝尝?”说着她便擅作主张盛了贵妃送来的汤,也不怕皇帝斥责,直接端到皇帝跟前。
皇帝瞧她一眼,她垂首侍立,脸上除了宫女应有的谦卑,毫无任何神色。或许,连这谦卑也是装出来的。
皇帝只能无奈接下。
喝完汤,眼见便要到议政的时间,幼清准备离去,皇帝却吩咐让她留下伺候。
能有什么好伺候的,无非就是端茶递水。
幼清福礼应下。
大臣们议论朝事,难得见皇帝不避讳宫人,留其在旁候着,忍不住多瞧几眼。
皇帝照常问各地民生。
免不了说到南州的事,大臣提起德昭,皇帝反常地怔了下,往幼清的方向迅速瞄一眼。
幼清依旧面无表情。
皇帝收回视线,同大臣笑道:“他办事朕放心,说些别的。”
议完政事,外面天色已晚,御膳房进晚膳,皇帝又让幼清伺候,仿佛身边就她一人能用似的,顺口便喊上一句。
一连几日,幼清在御前伺候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连夏公公都玩笑道:“若姑娘不是宫女而是内侍,只怕早就取代我的位子,与皇上形影不离。”
幼清微微皱了皱眉,面上笑道:“大总管取笑奴婢,奴婢是要去告御状的。”
罗嬷嬷走进来,听见他俩的谈话,试探问向夏公公,“还真别说,若要告御状,幼清真该告上一状,这些天可把她累坏了,皇上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单使她一人,又没拿双份俸禄,不公平。”
夏公公含笑不语。
待夏公公走后,罗嬷嬷拉着幼清的手,探了探四周无人,这才悄声问:“你到底愿不愿意?”
幼清明镜似的人,心里哪能不清楚她说什么,只道:“哪轮到我愿不愿意。”
“你既这样说,那就是不愿意了。”罗嬷嬷拍着她的手背,叹口气,“若是你愿意,那倒是条不错的出路。”
幼清笑了笑,“嬷嬷待我如亲人,我自然不将嬷嬷看做外人,实话同嬷嬷说,我进宫,为的从来都不是出路。”
罗嬷嬷颔首,“我明白了,只是一点,你千万要多加提防,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对你的心思,任谁都能看出来。”
幼清想,是了,皇帝与德昭一样,都喜欢以财力示人,整天不是赏这个就是赐那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只是皇帝给的,她都不喜欢。
幼清淡然自若:“嬷嬷是让我小心后宫的人吗?我这样的,想必每年都有几个,待风头过去,也就无人问津了。”
罗嬷嬷蹙眉,不知是心疼她看透世事还是可怜她沦为众矢之的,“总之你小心点,后宫里的人,没一个简单,尤其是对付你这样没名没分单独占着恩宠的,下起手来更狠心。”
幼清反握住罗嬷嬷的手,“只要嬷嬷不误会我,我便谁都不怕。”
她想的很清楚,如今她的一寸之地在茶房,只要身边人不妒忌,便能少许多事。罗嬷嬷是领事姑姑,有她的支持,她的宫中生活便能轻松许多。
罗嬷嬷摸摸她的头,“好孩子,你放心,嬷嬷会护着你。”
后宫深闺易积怨,罗嬷嬷担心的事,很快便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