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昨日那种情形,刘妈妈许是趁着人手都集中在正院时,悄悄收拾了细软逃走。

只……不说刘妈妈伤势未愈,她的身契还未消,这样一来,便成了逃奴了。不但是她,她老家的丈夫儿子都可能受到牵连。

是什么让她甘冒如此风险,也要连夜逃走?

如此看来,刘妈妈落水之事果不单纯,想是真的遭人灭口,才让她一醒来便要不管不顾的逃走。

细思起来,刘妈妈乃是云姨娘的同乡,而这同乡又成了自己的奶娘。这便是说,自己很小之时,刘妈妈便已到了云姨娘身边。

再想到她突然回府之举,和墨莲发现的、她悄悄将财务送出府的举动,徐锦瑟几乎能在脑中勾勒出原由——当是刘妈妈不知为何缺了钱财,尔后为了谋财回到徐府。

那么她是做了什么,才会遭人灭口?她为谋财而来,连府里置办的东西都送了出去,显是急需用钱。假设她掌握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急需大量钱财,那最快的方式显是以此为挟,去向那秘密的主人讨要。

徐锦瑟突地一凛——会不会,刘妈妈所掌握的,正是云姨娘换子之事?若真如此,会对刘妈妈下手的,便是云姨娘了。如此说来,自己胸口这胎记,定然是有某种重要意义,它的存在甚至会对云姨娘产生威胁,才会两世都藉由刘妈妈之手,欲要将它毁掉——而毁了它之后,刘妈妈所掌握之事,也不再能够威胁对方。所以前世刘妈妈才能够功成身退,名为遣返、实则应是带着她所求钱财回乡去了。

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已经被她得手了。

不过,刘妈妈现在逃了也好。不管她掌握着什么,现在的自己根本无力逼她吐露真相,更不能保证能在如此形势下保住她的性命。就让她逃吧,只要她还活着,她手中掌握的秘密便不是无人知晓。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她,让她将所知之事一点一滴,尽数吐出来!

而现在,刘妈妈出逃之事,只会将这水搅得更浑,让那幕后之人更加棘手。

——这于她而言,当是好事。

如此一番思索表述虽繁,实则不过是几息之事,待徐锦瑟得出结论之时,荷香也才说到众人对此事的议论。

“……都说刘妈妈这是卷了财物跑了,那抱厦之中,除她带来的东西之外,原有的花瓶摆设,不占地儿的东西,能带走的都给搬运一空了,也不知她一个重伤的老妇人是怎么拿走的。幸好那屋里原也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荷香又道,“听她们说,要去禀了夫人,上报官府,将刘妈妈做逃奴处置呢。”

这便是要断了刘妈妈的后路了,徐锦瑟略一沉吟,对荷香道,“你多关注此事,看夫人如何处置,若刘妈妈被找到即时通知我。”

荷香自是应了。接着,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处无人,才俯下身,从袖中掏出一物,悄悄在徐锦瑟耳畔道,“奴婢去刘妈妈房里查看时,从枕头里发现了这个……”

徐锦瑟接过一看,竟是一张纸条。

原来荷香去到刘妈妈房中时,发现那房间早就人去楼空,但凡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唯剩床铺上那只枕头,孤零零地仍在床角。荷香觉得不对,便趁人不注意上前查看,竟在枕中发现了这纸条。

徐锦瑟拿过纸条,正待展开,便听门外墨莲一声,“姨娘怎么这么早儿就过来了,小姐还未曾起呢。”

连忙将纸条攥在手里,缩紧袖子中。刚做完这个动作,门便被推了开,云姨娘徐徐而入。

荷香立即躬身行礼,徐锦瑟也整了面色,唤一声“姨娘”。

云姨娘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了。

徐锦瑟连忙作势要起,却被她按下,道,“不妨事,姨娘只是来看看你。”

荷香连忙取了外衣给徐锦瑟披了,二人便如此在床上对坐了。

云姨娘看了眼窗外,似是瞧了眼天色,道:“如今天色尚早,倒不用急着起来,只二小姐虽被禁足,却也不好懈怠,早早把那女四书抄完才好。”

徐锦瑟点头应了,云姨娘又道,“瞧二小姐眼下隐有青痕,可是昨夜未睡好?”

“一时梦魇而已,姨娘不用担心。”

云姨娘看她答得冷淡,不由轻叹一声,道,“昨日之事,想你是怨上姨娘了。”

“怎么会。”徐锦瑟立即道。

云姨娘只当她义愤难平,索性伸了手来,将她攥紧的拳头拉至掌心,轻轻拍抚,道,“你莫怨姨娘,大小姐确是将那云纹箋交与了我,只我一时疏忽,忘记先说与你知,不想就生出了这些事端来。”

徐锦瑟身体一僵,云姨娘只以为她是为着昨日之事置气,倒也未曾怀疑,只幽幽道,“夫人于我恩重如山,便连中馈都能托付,我又怎能为着私欲颠倒是非,硬是说没拿到这云纹箋呢?”

“那你便能在那种情形下认了下来?若不是赶巧了我在四妹妹处,这一盆脏水泼下来,我是洗也洗不清了!”说到激动之处,徐锦瑟猛地抽出手来,满是愤懑的眼直直看向云姨娘。同时,在在云姨娘注意不到的地方,将手中攥着的纸条不着痕迹的朝掌心挪了挪。

只这一番质问却不是作伪,而是有几分当时的心声了。

这番真情流露自也瞒过了云姨娘,她见徐锦瑟抽了手去,也不强求,只微微一叹,“二小姐,大小姐乃正室嫡出,府中几位小姐,自是以她为贵。她是夫人亲女,不说将来,便是小姐婚配之事,也需得夫人相看,若是你我母女损伤了大小姐清誉,夫人便是再看重我,心中又怎能没有隔阂?倒不如先将此事担了下来,夫人与大小姐自会记得咱们的好儿,将来行事也有几分便宜。”

见徐锦瑟仍是不言不语,云姨娘又道,“姨娘早有应对之法,便是没有四小姐作证,也不会碍到二小姐闺誉的。”

“真的?”徐锦瑟惊讶地看向她。

云姨娘道,“这是自然。二小姐是大小姐的妹妹,大小姐为人如何自也知晓,是断断不会做出与表少爷传讯之事的。”

徐锦瑟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冷笑,她当然知晓,这传讯之事,偏偏就是她那尊贵的大姐所为,只不是用这云纹箋罢了。

云姨娘未发现她的心思,继续道,“这云纹箋流出,既非大小姐所为、也非二小姐所作,那便是在转交的途中出了问题,只要将那经手之人审上一审,自然便知。”

徐锦瑟立即明白,这便是要将那经手之人推出,以保徐锦华的名声了。也难为云姨娘,短短一夜,便要找出这么个人来顶罪。

又听云姨娘道:“二小姐心中也该有数,我在夫人面前,比之曲姨娘和李姨娘是多了几分体面,二小姐也比三小姐和四小姐更受看重一些。这都是夫人的恩惠,如今正是报答之时,便是暂时稍作牺牲,也是为顾全大局,万不可心有怨恨呐。”

徐锦瑟连连点头,流露出一副渐被说服的模样。

云姨娘见她似是有所缓和,又劝慰几句,尽皆是劝她以大局为重,顾全徐锦华与魏氏之语。

徐锦瑟一一应了,又与她承诺将来自是事事以徐锦华为重,全她嫡女的脸面,云姨娘方才满意。

及至出门,又道自己娘家送来几件稀罕物什,待会儿自有丫鬟送来,供徐锦瑟解闷用。

徐锦瑟微微一笑,道,“即是如此,那便多谢他们了。”

自己这“外家”一向与她不亲,现下竟送了东西过来,倒有几分补偿之感。

徐锦瑟攥着掌中的纸条,微微眯起眼睛。她不稀罕这劳什子的物件,云家,放心吧,若要补偿,她会自己去拿——就用你们全家的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