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师爷大急,庄重虽然不是方莹莹的亲弟弟,可那感情绝对不比亲姐弟差,可不能得罪了未来大舅子。
“哪能啊!这不是太在乎所以患得患失吗。”
庄重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有人击鼓鸣冤。两人正色,瞬间回到处理公事的严谨状态。
梅县并无诉讼之风,有何县尉这样的人在前,百姓除非要紧事否则都不愿沾染官府,否则不管是对是错都要被扒掉一层皮。庄重来到此地毕竟时日尚浅,虽做过一些事令当地百姓很是好感,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让这风气有所转变。因此,虽不知什么事,但是两人也能断定必不是是什么小事。
庄重迅速换好官服,童师爷此时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见他出来一脸严肃道:“大人,是命案。”
☆、第77章
前来击鼓鸣冤的是一家子,姓牛,在县里做的是杀猪和卖猪肉生意。一家子人都长得虎背熊腰,嗓门也很大,一看到庄重来了,齐刷刷在那喊冤,差点将房顶都给掀塌了。
庄重揉了揉耳朵,惊堂木落下,“别一起嚷嚷,让本官听谁的?派一个人出来说清楚。”
牛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的出来说话。
“大人,我们是县上牛家猪肉铺子的,大人姐姐家的李婆子经常到我们铺子买猪肉,我们牛家做生意最是实诚……”
庄重微微一皱眉,就有人推了一下那妇人,正是这妇人的丈夫,牛家大儿子牛大郎,“有事说事,瞎扯这些做啥啊。”
那妇人讪笑一下,抽了自己一耳光,“看我这张嘴,大人,是这样的,我有个小姑子叫牛三娘,她五年前嫁给了吕家村的吕达,我这小姑子一向身子骨健朗,可没想到前两天突然就暴病身亡了!我们越琢磨越不对,我这小姑子这些年没痛没灾的,前段时间还从乡下挑了一百斤米到县城里卖,怎么说走就走了?所以我们怀疑她死的蹊跷,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
牛大郎这时候也插话道:“之前我这妹子还到县里瞧病了,说是得了什么肠辟,还给开了药,可半点用处都没有,没几天还是走了。”
牛家人一家子都来了,牛家儿孙辈都是男丁多,就得了牛三娘这么一个闺女,平时最是疼得厉害。而且牛三娘为人勤快豪爽,牛家媳妇们对这个小姑子也很是喜欢,而小一辈的也非常喜欢牛三娘这个虽然不够温柔却很有意思的姑姑,这时说起牛三娘大家都忍不住落泪。
庄重扫了牛家人一眼,牛家人特征很是明显,老的小的都一个模子出来的,可依然开口问道:“牛三娘的丈夫可在此?”
牛大媳妇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哼,他还想拦着我们别过来报案,说什么这都是命,别扰了大人您,到时候还要被罚。呸!要是我家小姑子真是被人害死,只要能让凶手偿命,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挨上五十大板我们牛家人眼睛也都不眨一下!我说他啊心里肯定有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平日里最是嫌弃我家小姑子,我家小姑子没了,怕是刚过头七他就想要娶新的了!”
牛大媳妇越说越激动,不愧是平日里张罗生意的,一张嘴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那么一长串话一溜功夫就给说完了,还让人听得明白。
牛大郎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牛大媳妇一脸不忿,“本来就是,那吕达仗着自己读过几天的书,就以为自个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平日里都不屑与我们这些粗人来往。可怜我那小姑子,每天忙里忙外的伺候,竟是半句好都没领到。”
“这事怎么没听她说过?”牛大狐疑道。
牛大媳妇白了他一眼,“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咱们家不是这样,可小姑子也不好说这些让你们担心啊。这些都是我瞧出来的,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粗心得不行,哪里会看出这些。要不是小姑子让我别跟你们说,我也担心咱们插手他们会闹得更厉害,毕竟小两口的事还真不好别人插手,否则我早就让你们打上门去了。”
牛大瞪圆了眼,实际上他也感受到这个妹夫对他们的冷淡,平日里极少走动。可他想着他们这些粗人跟读书人也没啥好说的也就不太在意,再说了自个妹子的性子爽利,也不怕被欺负,没想到还是受了委屈。
牛父在一旁叹气,牛母道:“行了,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这可是在公堂上,别把县太爷给唐突了。”
这时一群人才想起他们身处何处,之前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有点打架,没想到进来了不知不觉就聒噪了这么长时间。这其实也是庄重故意为之,并没有正式升堂,否则那些皂吏敲着木棍齐声说‘威武’那阵势也足够让人冷静。
庄重在一旁听得差不多,这才开口道:“之前给牛三娘治疗的大夫有哪些?”
牛父道:“就让县城安寿堂的的宋大夫看过,宋大夫是我们梅县里医术最有名的大夫,医术高收钱少,我们梅县人有个头昏脑涨的都喜欢去他那看。”
庄重命人寻来宋大夫,宋大夫早已得到消息,所以一听被召入衙门,很快就赶到了。
“参见大人。”宋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在大佑已经是高龄了,可依然步履轻盈矫健,看不出老态。
“宋大夫无需多礼,你可还记得牛三娘去你那瞧病时是何症状?”庄重问道,这时候他已经换下官服,原本面容就长得白净谦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说话也没有那般不自在。这般做也是为了减少彼此的距离感,让对方更容易说出一些平时不太注意的细节,这些细节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宋大夫叹道:“三娘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寻我瞧病,没有想到竟成了最后一次。”
这话一落,牛家人又是一阵悲痛。
宋大夫说完这话才又道:“三娘到我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脱了形,她这病来得突然,当时我问她,她说是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下午开始就腹痛腹泻,尿频尿急还恶心呕吐,在我那就那么一会功夫就吐了好几次,还上了好几次茅房,说是在家一天都要上□□次,全都是呈现墨绿色水样。我当时也瞧不出什么,只是症状像是肠辟,就给她开了这些药。”
宋大夫将药方子递给庄重,“这方子是我平时治这肠辟惯用的,只是根据症状改动一下剂量,平日最是管用,可这次……哎。”
宋大夫脸色十分难看,虽说他可以肯定牛三娘不是他治死的,可是他从医这么多年,从不曾遇到这样的事。他平日治疗肠辟最是拿手,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竟是连一点作用都没有,实在让他惭愧至极。
庄重并不懂得中医,便将方子递给童师爷,童师爷看了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这方子并无问题。
庄重命人收拾一番,带上自己的家伙前往牛三娘家。只有看过尸体才知怎么回事,若不是在这里验尸比较麻烦,又没有足够的仪器,否则他第一件事就会去检验尸体,尸体会更直观的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重和牛家人一同赶到吕家,却见不到一个人,灵堂里的棺材也没了。牛家人急了,寻了个村民询问怎么回事,人都哪里去了。
村民认识牛家人,一见到他们不由叹道:“你们怎么才来,都误了时辰了,现在怕是已经下葬了。”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也不代表就不来往了,人没了娘家人肯定是要过来了,可没想到牛三娘下葬的时候牛家人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当时他就觉得奇怪,这吕家村谁不知道吕达媳妇娘家多疼这个女儿。
吕家是耕读之家,穷苦人家供个读书人不容易,吕家是穷得叮当响,要不是牛三娘能干还有牛家人经常补贴,怕是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个肉沫。可因为牛家人是卖猪肉的,所以隔三差五就闻到肉香,把大家给馋的不行。吕家村虽说在梅县也算是比较富裕,可除了富农地主谁家也不能天天吃肉。大家伙都说吕达家是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媳妇顶顶能干不说,娘家人也够力。
牛家人顿时瞪大了眼,一个个嗓门跟铜锣似的,一直蔫吧不大吭气的牛父这时候直接蹦了起来,“什么?我闺女还没有过头七呢,怎么说葬就葬了!我们可一点消息都没得。”
那邻居也有些好奇,“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就说你们咋会不来。好像说的是天太热了,要是放七天怕是要臭了。而且吕达娘找了个算命先生,说是今天日子最适合下葬,否则得等到一个月后,这不就火急火燎赶紧下葬去了。”
这下牛家人不乐意了,见不到自家闺女/妹妹最后一面怎么得了,也不管是跟着县令来的,一群人憋了一肚子气往下葬地方赶。他们的速度很快,若不是庄重平日锻炼,否则根本跟不上,可饶是这般还是落了一大节。
老远牛家人就开始吼,“好你个吕达,竟然趁着我们不在就把三娘给埋了,是不是你做贼心虚所以才这么着急!”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走了出来,一边拭泪一边道:“岳父岳母,你们终于来了。我让人给你们递消息,却半天没见你们过来,怕误了时辰所以只能先下葬,虽说没赶上最后一眼,可三娘知道你们来了肯定会高兴的。”
这话倒像是把责任都推到牛家人头上,牛大媳妇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下葬,怎么就成了我们耽误时间了!”
吕达诧异,“你们没碰到递消息的人?”
“什么递消息的?我们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