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人,你可知为何会身处此地?”
吕行来到汪文言的面前,先是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刑具,然后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弥漫着的血腥味,不动声色地问向了汪文言。
“本官不知,还望吕大人明示。”汪文言脸色煞白地望着吕行,很显然吕行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实际上,当汪文言被带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他这次完了,诏狱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需要足够的份量才能被抓进诏狱,在大明能进诏狱已经成为了身份和地位的一种象征。
同样,进了诏狱后要想从里面出来更是难上加难,怎么得也要尝尝诏狱里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刑罚,搞不好小命都会丢在里面,而且死了就死了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汪大人,你以前做过的事情肯定记忆犹新,今天本官不说别的,仅说一事,望你能如实相告,这样对大家都好。”
吕行微微一笑,沉声向汪文言问道,“汪大人,广宁大败后有人出十万两银子给熊廷弼大人买平安,那笔钱去了哪里?”
“熊大人!”汪文言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色大变,眼神随之变得十分慌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广宁大败后辽东经略熊廷弼和广宁巡抚王化贞的命运了。
广宁大败后,东林党和还没有倒台的齐楚浙三党为了广宁大败的责任归东林党的王化贞还是楚党的熊廷弼争吵不休,都想为自己一系的人开脱。
周所周知,王化贞从广宁城逃出来后与前来增援的熊廷弼在大凌河相遇后,王化贞建议退守宁远城,可遭到了熊廷弼的一口回绝。
熊廷弼认为广宁失守以后锦州和宁远都已经不再有守卫的价值,为了不给后金兵留下人口和资源,应该把关外的人口全部迁入山海关关内,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烧掉,坚壁清野。
说起来,辽西走廊在当时并非军事重地,锦州和宁远只是两座普通的卫城,兵力也不多,明朝在辽西的防守核心是广宁,辽西走廊属于后方,天知道城高墙后的广宁城竟然这么快就丢了。
熊廷弼和王化贞被押来京城后,天启皇帝朝臣审问此案,王化贞很快就认罪,毕竟他丢了广宁城,这是他在广宁大败中的最大罪责。
而熊廷弼,虽然关外明军的兵权掌握在王化贞的手里,虽然王化贞才是广宁大败的罪魁祸首,但由于他拒绝了王化贞守宁远的建议,率军撤回了山海关,故而他的罪责比王化贞还要大。
庭审熊廷弼时,熊廷弼对放弃锦州和宁远率军退回山海关的原因做出了解释,在他看来锦州和宁远在广宁大败后很难守住,即便守住了也没有什么价值,只能是一个巨大的拖累。
辽西走廊地形特殊,没有太多的地方适合耕种,故而明军的后勤补给要靠山海关内补给,而后金军从广宁城就能得到补给,一旦后金军发兵围困锦州和宁远,首先明军在后勤路线上就处于劣势。
另外,考虑到后金军战斗力凶悍,明军援军和后勤补给都可能被切断,这就使得锦州和宁远的明军成为孤军。
故而,在广宁失守的情况下,熊廷弼认为没有必要再守卫锦州和宁远,而是干脆退回山海关防守,等明军在山海关整军备武后再出兵山海关收复广宁,而后再图谋收复辽阳和沈阳。
不得不说,熊廷弼的这个布置从战略上看是有一定道理的,可他犯了一个大错,无论他的这个战略有多完美以及贴合实际情况,要是没有经过朝廷的批准而放弃锦州和宁远,那就是不战而逃的死罪。
明朝有一条军法,叫“失土者死”,也就是说如果镇守疆土的将领失去了疆土,那么那名将领就是死罪,无论文武百官都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熊廷弼固然已经被王化贞架空,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辽东经略,对辽东的疆土有着守土之责。
辽沈之战时,时任辽东经略的袁应泰本能逃走,但却选择了自尽殉国,并不是袁应泰不想活命,实在是辽阳和沈阳一丢后整个辽东都要落尽后金军的手里,他这个辽东经略难逃一死。
故而,王化贞要承担丢失广宁城的罪责,主张撤回山海关的熊廷弼则要承担丢失辽西走廊的罪责。
除非朝廷同意,否则王化贞和熊廷弼就是死也要死在关外,两人身为明军的两大主帅绝对不能退到山海关内。
实际上,后金军曾经派人追击后王化贞,但是没有跨过大凌河就退回去了,根本就没有染指辽西走廊的意图,毕竟后金兵兵力和国力有限,努尔哈赤不会把战线拉得太长,实在是无力占领辽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