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祈说什么?在他前世战死沙场以后,他也……
“为何,为何你就不能够,哪怕只是眷顾我半分?”
此刻,长久以来的满心痛苦与不甘再也难以压抑,肖祈仰起头,滚烫的热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溢出。他不是一个轻易会哭的人,但一想到这一世,所有的爱与恨都被掩埋在时光的罅隙,湮灭在浩瀚的尘埃之中。而这历史的轨迹已被改变,曾经的一切除了记忆,早已无迹可寻。
“杜子敬,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肖墨能给你的,他也能。
肖墨不能给你的,他也能。
可是……天意弄人。
这般无奈,这般痛苦,这般不甘,痛到深处,根本无法控制。
“别再说了,肖祈,你别说了。”月云生起身,从身后紧紧抱紧肖祈,颤抖着说道:“……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肖祈低头看着他腰间紧扣的那双手,有些哭笑不得地叹息:“老天是有多可怜我,连这梦都如此真实,如此美好。真是让我都不想醒来。”
月云生听了,素来的淡定与冷静早已不复。
他怎会不知他亏欠他良多,否则,为何他此生本不愿再陷泥潭,却依旧会不远千里而来!
“肖祈,如果你不愿,此生我会陪你,一生一世流连梦中,永不醒来。”
肖祈一怔,他的背后,月云生紧靠着他,而隔着薄薄的衣料,竟传来点点湿热。
晚风拂面,卷起片片落花,蹁跹着、旋舞着,在他们身边飘落。
觉察到不对,酒也随之醒了一点。肖祈不可置信地挣脱他的手,转身直视着月云生,果不其然看见一双通红的眼,顿时内心大震,他蓦地瞪大双眼,“……你是……不对,你到底是谁……是文瑾,还是子敬?”
月云生望着迷茫的肖祈,哽咽着缓缓点头。
肖祈定睛看着他半晌,这是什么意思,他脑子本就混沌,此刻更加糊涂。而那酒意随着深夜的寒意蔓上心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切都无从辨别。
犹豫许久,月云生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轻声道:“肖祈,是我。”
许多幻象一层层叠加,肖祈晃了晃脑袋,却是晕乎极了,不由失笑:“我果然醉了,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不知你到底是谁。”
月云生听罢,温然一笑,拉着他在紫薇树下坐下:“既然分不清,就这样吧。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真真假假,假亦真。活在当下,岂非更好。”
肖祈闻言顿了顿,深深看了他一眼,月云生回以一笑。
“算了。”肖祈轻叹一声,然后靠过去,把脑袋搁在月云生的肩窝。好像只要在这个人身边,这多日萦绕的疲惫与不安都会慢慢散去,让人安心极了。
月云生的头也轻靠着肖祈,两人依偎着彼此。
“睡吧,肖祈。你太累了。”他的声音这样温柔,轻柔如同羽翼抚过心田,让人舒心。
“嗯。”
肖祈轻轻应了一声,若是梦,也就这样吧,已经很好很好了。
放下心来,这折腾几日的疲惫与倦意齐齐袭来,肖祈慢慢闭上眼,随后,很快便在月云生的身边沉沉睡去。
紫薇花瓣随风簌簌落下,落满肩头。
月云生听着身侧肖祈绵长的呼吸,透过层层叠叠地枝桠,望着深蓝色天穹上的那一轮明月。
等他醒来的时候,或许他不会记得他说过什么。
但是……月云生看着两人此刻紧握的双手。
就算睡去,也不愿放手的他,让他如何才能放手?
“肖祈,过去我们都无可奈何,也无从挽回。可是,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陪着你。”
睡梦中的肖祈也不知听见没有,但紧抿的唇却在一瞬间松开,笑意满溢,睡得格外的安稳。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肖祈慢慢醒转。
他动了动,身上的披风便滑了下来。积了一夜的落花,厚厚地铺满一层。他伸手揉了揉头疼欲裂的额头,不由无奈轻叹,昨儿还是喝太多了。
但是……他顿了顿,虽记不清昨夜的事情,但依稀记得似乎有人和他说了许多话。可当他四周望去,却是空无一人,难道只是一个梦?
不对。他猛地看向一旁的披风。
“你醒了?”月云生拂开遮在眼前的枝桠,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笑着朝肖祈漫步而来。
白衣胜雪,墨发长舞,竟奇迹地与记忆里那个人重合。
肖祈愣了愣,然后忽然起身,可腿有点麻差点没站稳。
“小心!”
月云生快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他。
“你怎么……”
“方才青萝他们送了点吃食来,我又找了些山上的野果,看着倒是新鲜。”月云生笑着和他又重新在树下坐下,把东西从篮子里头一样一样拿出来,“有时候,在这天地之间用个早点,倒是别有番滋味。”
肖祈看着他把东西慢慢摆好,一时竟目不转睛。
“怎么了?”觉察他的目光,月云生抬眸,笑盈盈地问道,然后殷勤地拿起一个熟透的红果,“尝尝,我刚试了,酸酸甜甜,倒是开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