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璃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母亲的手,柔声问她:“娘亲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给女儿听一下,也好让女儿为娘亲分担一些烦忧。”
箫夫人抬头看她一眼,眼中却是早已经盈满了淡淡的哀愁,“璃儿啊,”她反手将箫璃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娘亲没什么事,只是一时想到骏儿就要离开这里回南疆了,所以心里有些感慨万端而已。”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了一口气,眼中却蓦地闪过一丝亮光,然后便听她又开口道:“璃儿你可知道,当年我离开南疆的时候,也就是你这样的年纪,然而这一转眼,却已经是三十年过去了呢。”
箫璃闻言也不免感叹,看来母亲这一会儿,定然是又回忆起了前尘往事。
站起身来,箫璃走到母亲的身后,将她略显苍桑的肩头拥入怀中:“娘亲这会儿,是想家了吧?”
母亲没有回答,肩头却有了些瑟缩,箫璃感觉着母亲此时的伤感,也只能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了。
许久,母亲才又再次抬头,“事到如今,想又如何?娘亲自小便缺少母爱,父王那些年更是把我视为心头之恨。唯有一个哥哥,却也被我害得终生苦难连连;甚至于我青州一族,也是因为为娘当年的任性,到如今也已然在朝中沉寂了三十年了呢。”
听闻母亲这话,箫璃的心头也不免颇感沉重。然细想起来,母亲之言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想当初,母亲身为青州王唯一的女儿,本为皇后之选,可是到了最后,却独独爱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侍卫,这对于整个青州一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由此想来,昨日魏骏的那些话,说的也应该是这样一个道理吧?
身为王侯子弟,他们本就没有可以随便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更何况他们这桩婚姻本身,原本就与整个家族的利益挂勾。虽然这不得不说会是一个悲剧,可是如果有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母亲当年那样,就势必得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魏骏才会对她说那些话吧?其实,他说的又何尝不是那么回事呢?
老天经常都是很公平的。虽然有些事情看上去是一早就已经注定的,可是除非那不是你自己想要的选择。所以,只要是你心中认定的,那便你这一生所坚守的。
而他也说过,他这一生决定要选择的,也终将只有柳明烟一人而已。
暗暗叹上一口气,萧璃开口劝慰母亲道:“不管怎么说,如今表哥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且世人皆知,他又是如此的年轻有为。想来青州一族,也定然能够在他的手上发扬壮大起来的。”
母亲叹道:“你说的是啊,我看到骏儿,心中也是满心欣喜。而柳家那个小姑娘,为娘虽然见的不多,不过却可以看得出来,她以后也定然会是一个贤淑兼备的好主母的。”
箫璃一听连忙冲母亲笑道:“娘亲这话我倒是赞成,别看柳明烟在我们一群人之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人,可是早在上次宫中之行之际,女儿我就感觉到了,她其实真的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儿家。”
如此说着,箫璃再次一感觉到,虽说柳明烟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单纯而活泼的。可是像她那样一个女子,却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简单到没有头脑的娇小姐。
一直以来,她所留给大家的印像都是快乐的。不娇不纵,甚至于没有一丝任性刁蛮的感觉。虽然有时候难免显得有些中规中矩了些,可是这一切在她的身上却又显示的恰到好处,让人一点儿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冷落了她,反倒觉得只有她那样子,才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名门淑女。
然而,任是箫璃再怎么去想,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柳明烟这样一个她心中的名门淑女,此时却正在心中打算着一个石破天惊的抉择。
魏骏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明昨日里他送柳明烟回府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一路上,两个人从默默无语,到后来的相谈甚欢。那一刻,甚至还让魏骏因为自己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那种情感,而感觉到十分的欣慰,暗叹纵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却也是他真心想要的。
虽说因为她而让自己选择放弃宇文若彩,终是有些屈服命运之嫌,可是做出这样子的选择,亦然让魏骏心头感觉到此生无悔。
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女,她虽然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亦不能算是最聪明的,可是她却能够为魏骏带来一种淡淡的舒心感觉。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头是宁静而自然的,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而这一点儿,却是他多年以来,始终所向往的。
所以,在两个人一路到达柳府门口的时候,魏骏便明确地对柳明烟说了一句话:“等着本王明日,正式前来向岳父岳母大人提出请求好吗?”
当时的柳明烟听了他这话之后,只是一味地冲着他淡笑,却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话。
而今日,魏骏则是一大早便出了门,先回到行馆之中大肆安排了一番,然后才驾车驱马,带上满满好几车的名贵骋礼,浩浩荡荡来到礼部尚书的府上。
也正是因为青州王的骋礼车队太过引人注目,不多久消息便在京中径自而走,不过半日时间,便已然成了各大酒楼乐坊间人门争向传说的一项美谈。
然而却是任谁也没有想到,正是这项令大家羡慕无比的谈资,此时却正自酝酿着另一番出人意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