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啊,她陪在女儿身边五个月,时时刻刻都准备接收女儿会去世的消息,但是这一个真正到来,她还是无法接受。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褚思慧连哀嚎都发不出来,一头栽倒。
*
江时均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上错综复杂的股盘,满屏的数字和线条,当数字再一次出现变化的时候,他火速出手。
看着飙升的数字,他会心的笑了。手指几下按动刚要把结果发给某人,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显示出一条余额变动信息。
紧接着署名江晟廷的邮件信息发来,
——一般,继续努力。
他噼里啪啦按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谢谢爸爸。
江时均向后靠在背椅上撇了撇嘴,他刚才操盘的数额可不止这么一点点钱。
双手枕在脑后放松身体看窗外树上傻叫的鸟。
五个月前他被江晟廷的话打击的体无完肤,好多天都缓不过来。后来发现他还是帮忙联系了医院,想去道谢连人都见不到,江晟廷是真的不愿意看见他。江晟廷倒是真不至于跟自己儿子生多大气,他就是看不上废物。当初江时均去求他救小女朋友的事儿真的是让他生气了,从小到大不学无术,好好的学校不去非要去反着来,还要当警察,迟早长成那种垃圾纨绔子弟。他最讨厌这种人,看一眼都脏眼睛,尤其这个还是自己儿子就更受不了。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
然后江时均颓废过后愤怒了,他开始学商,一句话不说把成绩甩到那个自大的男人面前。
至此,整个江家都知道一项不对付的父子俩杠上了。最后是江老先生出面给他的儿子和孙子立了个游戏规则。
江晟廷隔段时间给江时均发作业,做得好给奖励,做得不好惩罚。
俩人杠了五个月。
这期间江时均表现出了优秀的商业天赋,江晟廷对他态度好了点。
正胡思乱想着,江时均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伍恬妈妈的电话。
“阿姨。”
少年乖巧的接通电话,结果下一秒脸上突然僵住了表情。电话里透过撕心裂肺的哭叫,他整个人仿佛被重重敲了一拳头,耳中嗡鸣,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窗外一直吵闹的傻鸟振臂高飞,手臂仿佛慢动作,慢慢地把电话放在桌上。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映照出他苍白的面孔。
他拉开手下的抽屉,那张许愿卡安静地躺在里面,虽然曾经被汗水和力气蹂躏的惨不忍睹,字体都模糊了不少,但还是被他小心的保存起来。
这是他的生日礼物,都许愿了,不送到执行人手上怎么实现愿望。
他用力闭眼,胸膛剧烈起伏,一次、两次、三次,少年面容狰狞,拼命咽下。
这一次他真的哭了。
江时均讨厌自己的十七岁,因为从十七岁起,他再也不相信愿望了。
*
春去秋来,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溜走,抓都抓不住。
傍晚,h市二中大门前来来往往都是学校里的学生,明天是周末,好多人下了课都准备去外面玩。一位衣着朴素的家长站在门卫亭下时不时朝着大门处望去,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突然一位在人群中异常耀眼的少年从校门口出来。妇女眼睛一亮,同时少年也看到了她,抬步向她走来。
“阿姨”
“诶。”
江时均带着褚思慧来到一家茶室包房,隔音效果很好适合交谈。褚思慧当初在外面看到江时均的时候眼眶就忍不住发红,等到了这封闭的屋内,眼泪终于是忍不住往下滴。
江时均只是体贴递上纸巾,给她留有发泄的空间。褚思慧非常感激眼前的男孩,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才十几岁的男孩都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褚思慧知道江时均是因为自己女儿的手术款,当初少年匿名送给他们五十万,本以为这是结局,没想到是个开始,这张卡里又被打进来钱了。
褚思慧震惊了,当时她自己在北上照顾伍恬,用了人家五十万已经是顶着莫大的心理压力,怎么能像吸血虫一样一直这么白拿钱。然后她就去银行查,终于联系上这个孩子。
这孩子把他得到的零用钱都打进来。她极力制止,但是没用,一有钱这孩子就往卡里打,有时候一两万,有时候几千。
褚思慧每划一次就痛哭一次,他们何德何能遇见这么幸运的事,这么善良的人。她把每一笔钱都记了下来,这是恩,一定要还。
所以在发现那件事之后,她只想到联系少年。
江时均见褚思慧情绪稳定了不少才开口问。
“阿姨,你在电话里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是发生了什么?”
褚思慧擦了擦眼泪,用力呼吸。
“小江,阿姨知道已经麻烦你太多太多了,阿姨再求你最后一次,我求你帮恬恬最后一次,让她这辈子走的明明白白!”说完就滑下椅子做出了想要下跪的姿势。
江时均惊诧无比忙扶起她推回座位上,震惊地问:“阿姨,到底怎么了!”
褚思慧几次哽咽,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神里爆发着狂风过境般的痛苦和愤怒。
“他们背着我签了器官捐赠书。”
*
刑警学院面试考场,一排身穿制服的老师端庄伟岸。
“江时均同学,你为什么要报考刑警学院?”
“为了能保护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