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 / 2)

看着他们一行人下到了洞之后,赵连丙走到了我的身边,低声说道:“这洋鬼子里面有鉴定文物的行家,一会不能整叉劈了吧?”

“老四是差一点就成了罗海山的人,他认定的东西错不了。”回了一句之后,我看了正在和几个外国人聚在一起的纳兰述一眼,继续对着赵连丙说道:“怎么什么事都绕不开这个纳兰述?他不是倒腾私货的吗?怎么又开始贩文物了……”

“这可是个能人,我也是才知道,咱们奉军不方便办的事情都交给他了。”赵连丙掏出来了香烟,抽了一口之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纳兰述也不知道里面的道道,这个人油滑的很,只要能挣到钱,多余的话他不会说的。”

继续说到了纳兰述,我索性问到底。对着赵连丙说道:“纳兰述什么生意都做,现在世道不太平,争那么多钱干什么?再被哪股势力盯上,弄不好连小命都要丢在这上面。

听我说到这里,赵连丙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到身边没有外人之后,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纳兰述沾着前清的皇亲,现在虽说大清朝倒了。可是皇上还在天津,别的皇室子弟都在想办法从皇上手里抠钱。就这个纳兰述不一样,每次做完了生意刨去本钱之外,剩下的都孝敬给小皇上了。他们皇上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金山银山填进去也不够。要是一般的人家,纳兰述一次买卖就够吃几辈子了……”

看着正在和外国人谈笑风生的纳兰述,实在想不到他还有这这一段。罗四维他们这一趟下去,就是两三个小时。眼看着天快亮的时候,洞口下面才响起来一阵细细嗦嗦的声音,随后那个跟着罗四维下去的外国人从下面爬了上来。

在我和赵连丙的帮助之下,满身泥土的外国人爬了上来。虽然满身的疲惫,不过他还是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着围过来的同伴说着又快又急的英语。随后这些外国人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下去的同伴看到了他们的上帝一样。

赵连丙听不懂外国人说的是什么,当下我向他解释道:“说他有了大发现,下面埋葬的是大辽最后一个皇帝耶律定的坟墓。这和他们知道的历史有了出处,发现了这座古墓就可以修改历史,下面的陪葬品都是国宝一样的品质……”

我向赵连丙解释的时候,罗四维、沈中平他们也从下面爬了上来。看着他们这些人安然无恙,我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罗老四出来之后,拍打着身上的泥土,随后冲着我笑了一下,嘴巴向那些外国人的方向一努,说道:“哥们儿我就受不了这些洋鬼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是我们罗家现在还没倒,带他们进去走一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洋鬼子能给哥们儿我磕一个……”

这边说话的时候,对面的洋鬼子已经欢呼完毕。随后刚才下墓的外国人和纳兰述说了几句,这个旗人点了点头之后,走过来对着我们几个人说道:“行了,我的外国朋友说了,介坟头里面不能再下人了。盗洞要封上,等着他们和那位老人家谈好了价钱之后,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了。”

“这不行,我没接到封盗洞的命令。”我也装作不认得纳兰述,打着官腔继续说道:“我今天是来保证罗海山顺利进入墓穴的,现在人已经都出来了。我没有义务为你的老板们服务,大家都挺忙的,今天就这样吧……”

“不行……”没等纳兰述说话,后面一个外国人快步走了过来。随后用一嘴磕磕巴巴的中国话说道:“我们需要封锁这里,要不然的话,无法确保下面文物的安全……”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看也不看这个外国人,转头对着罗四维说道:“罗海山,今天的活儿完了。下山之后你坐我的车回奉天,你回北平的火车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走晚上到……”

“等一下,先生们,这件事一定有误会……”那个会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已经见了汗,他拦住了我继续说道:“请你们在等一下,现在我们就下山,去联系你们的张——那位先生,他会给你们下达新的任务,到时候……”

“再说一遍,我得到的命令当中,没有留在这里等你们打电话这一条。”说完之后,我对着罗四维继续说道:“把东西都收拾好,这边胡子土匪多。别再落进胡子的手里……”

我张罗着罗四维他们这些人下山,那边外国人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这时候,赵连丙从怀里面摸出来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来一份用英文写的合同,递给了这个外国人,随后笑着说道:“乔纳森先生,如果您能把这份合同签了,那下面的文物便是您的财产。那位老人家一直注重保护外国友人的私人财产,这样的话,沈厅长也有理由留下来,将这里封存起来……”

外国人接过合同仔细看了一遍,随后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赵连丙说道:“这是张将军谈好最底的价格, 赵先生,你真的很会把握时间……”

看的出来,这个叫做乔纳森的外国人对下面的文物实在必得。虽然不甘心,不过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在合同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章 噩耗

看到外国人在合同上面签好了字,我这才让藏在半山腰的警察上来。封锁住了盗洞口,那边几个外国人还是不放心,留下了两个人跟着一起看守这里。随后剩下的人跟着我们一起下了山。

下山之后,他们直接甩掉了纳兰述,亲自去安排人将墓室里面的东西运出来。我干脆让纳兰述跟着我们的车一起回到奉天……

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又折腾了一宿。我打了个哈欠之后,对着纳兰述说道:“之前以为你就是倒腾点汽车、私货啥的,想不到买卖做的这么大了,都开始做古玩生意了。”

“沈厅长,介尼玛就拿我打岔了。”纳兰述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要是有那个本事,刚才那几块洋姜就不能把我赶走了。这洋鬼子唉,真尼玛不地道。我们干的是牙行的活,按着规矩应该乘三破二。结果刚才说我没有在签订合同当中起到作用,把我撵走了。厅长你老说,这尼玛是人揍的吗……”

“行了,纳兰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大头的那一份在我们大帅那边。”罗四维笑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哥们儿我上次在火车上想起来了,以前你还去过我们罗家的——你来过我们罗家,是我六哥罗鸿轩带着进来。后来人多嘴杂的也就没提……”

“介尼玛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四哥你不提我自己都快忘干净了。“纳兰述跟着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真是一门心思跟着你们罗家混饭吃,这尼码谁能想到,大明朝就有的盗墓魁首罗家,说没有就没有了。”

“不说这个了……”听纳兰述说到罗家的事情,罗四维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想不到你倒是越来越大哧了,连给大帅爷倒腾军火的事情都参合了一脚。”

“四哥你再说就是羞臊我纳兰述了,介尼玛不就是为了一口嚼谷吗?”纳兰述笑了一下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对着我说道:“对了,还真有件事要和厅长你说说半个月之前你猜我看见谁了——我看见二爷吴道义了……不是我说唉,吴二爷怎么还落魄了?在大栅栏要饭……”

“谁?吴老二、吴道义在北平要饭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瞪大了眼睛盯着纳兰述。反应过来之后,继续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个老家伙好转神弄鬼的,八成是在琢磨哪个小寡妇吧?”

“一开始吧,我也以为二爷在算计谁。不过后来是尼码越想越不得劲……”说话的时候,纳兰述在自己肩头上指了指,随后继续说道:“吴二爷肩膀头子受伤了,也没好好治治,我见着的时候都招苍蝇了。等我反应过味来去找他的时候,二爷就失踪了。我在大栅栏打听了个遍,谁也说不出来吴二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听了纳兰述的话,罗四维也忍不住开口说道:“那就是你看错人了,北平到奉天就一天的路程。我哥们儿就在奉天,吴老二就是真要饭了,也能先要出来一张火车票钱。来奉天投奔我们,纳兰述,你指定是看错了……”

在我和罗四维已在抢白之下,纳兰述却一点没有犹豫。还是坚定的说道:“介一定不会看错的,别看二爷都招苍蝇了。可是见到大姑娘小媳妇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介尼玛都要饭了,心里还惦记这个,除了吴二爷还能有谁……”

都要饭了,见着女人路过还能两眼放光,的确除了吴老二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只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吴老二会落魄到要了饭。他都去要饭了,那我师父吕万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我有些发愣,罗四维开口说道:“哥们儿,你也别全信。吴老二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估计又是看上了哪个小寡妇,在人家门口装可怜,等着小寡妇上钩了。”

开车的赵连丙也跟着说道:“厅长,回去之后我打电报让奉天会馆的人去看看。万里有个一,吴二叔真走了背字的话,就让他们把人带回来。”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乱。当初吴老二是带着吕万年和赵老蔫巴一起走的。他要是真混的这么惨的话,那我师父吕老道会怎么样?他还在认识吗?不是说好了要去贺兰山找猫吗?怎么又在北平要饭了?

不过现在除了赵连丙说的之外,也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兴许真是纳兰述看错人了,再不就是吴老二将吕万年送到庙里修养,他自己到北平散心,卖惨勾搭个小寡妇也说得过去。现在只能等着赵连丙找人去打听吴老二的事情了。

当我提心吊胆回到奉天之后,先去帅府见了张作霖交差,随后我回到了警察厅。找了通北平的暗探,请他们帮着打探一下吴老二的下落。

比起来奉天会馆的人,警察厅派在北平的暗探还是有点本事的。当天晚上便收到了有关吴老二的情报。发现了有和吴道义相像的乞丐,不过这个乞丐两天前已经死在大街上了。因为天气转热,担心尸体发臭引起疫症。尸体已经火化了……

没想到盼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罗四维还在不停的安慰我,说道:“哥们儿,你别想的太多。未必就是吴二爷。没听电报上面怎么说吗,就是又个和二爷相像的那人。像归像,这世上像的人多的是……

罗老四的话还没有说完,电报局又把第二封电报送了过来。上面写着已经找到了死者生前的衣物,一套满是污垢的白色长衫,一双布鞋,还有一个白纸扇。现在几乎可以证明了,死的人就是吴老二……

这时候,罗四维也不劝我了。他起身向着身后的大门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去找老赵,弄几张去北平的火车票。哥们儿,我陪你走一趟。天塌下来我陪着你一起抗……”

第四章 绝笔信

还没等我们去找赵连丙,他自己先找上门了。第二天一早,老带着个公文包上了门。从包里面摸出来一张信,递过来之后说道:“厅长,这是三天之前,奉天会馆的人收到的。送信的人让他们转交给你,本来昨天就应该送到的,不过昨天直系吴佩孚的人搜查奉天会馆。就给耽搁了,这是公馆属员被放出来之后,马上就将这封信送回来……”

赵连丙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撕开了信封,将信纸取了出来。就见这信纸皱皱巴巴的,上面还站着泥印和血迹。再看开头蝇头小楷的一行字,我的心便落到了谷底当中……

沈炼吾侄:

奉天一别数月有余,吾与万年兄西去受阻,受困于京津两地。万年兄旧疾复发,于丁卯年甲辰月丁丑日故。吾亦身染重疾,恐命不久已。侄见信后速来,如早来一日,你我叔侄二人还有再见之机。如途中耽搁,恐将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