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有校长,全是成年人。”
韩冰回忆起当时惨烈震撼的一幕,光复幼儿园门前的大火,烧得他肝肠寸断,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老婆……还怀孕了?”
顾正难以启齿地问。
“嗯,六个月。”
顾正沉默了,他发现韩冰眼眶有些湿润。
从办公室出来,韩冰显得浑浑噩噩,原本他已投入到这次大案中,却被顾正的话勾起伤心事。
李珏站在大门等他,见他下楼,忙上前问:“怎么样,那老东西说什么?”
韩冰先努力使自己恢复镇定,再回答:
“能说什么,不就让我们快点破案,他给我们一个月。”
“一个月?我们别的事不要做啦?再说一个月够吗?那老东西自己怎么不去查?”
“哎……不够也得够,没办法呀!”
韩冰深叹口气,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什么事叹气。
开车回家途中,天下起雨来,雨水令夜晚的路面变得发亮。下雨外加下班高峰期,各个路口十分拥堵,等绿灯期间,韩冰眼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愣愣地发呆,直至后方车辆催促的喇叭声响,才意识到已经是绿灯了。
每当夜晚降临,忙碌的一天结束,韩冰总会不自禁地回忆起一些伤心往事。
尤其是踏入冷冷清清的家中,看见挂在墙上的亡妻遗像的一刻,使他万分痛苦。
以前归家的喜悦和期待,全化为乌有,悲伤无穷无尽地缠绕着他,不知哪一天结束。
韩冰不是没有过了断生命的念头,但又觉得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心念自己是独生子,假如比父母更早离开人世,父母一定没办法接受,到时候就会经历跟他一样万劫不覆的痛苦。
何况韩冰总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够体现某种价值,若非自行了断,而是死于某个凶徒之手,那便可以接受。
或者说,他隐隐中期待那一幕的发生,自己为了维护正义,与凶徒激烈搏斗,最后英勇献身,一切行云流水,毫无遗憾。
因此,韩冰并不惧怕任何对手,相反只有投入到紧张压迫的大案中,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下了高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王自力。
王自力是韩冰警校同学,两人私交甚好,在警校时期,王自力的风头盖过一切,是整个警校的风云人物,常拿各种技能比赛的头名。从警校毕业后,王自力分配到了北京,凭着惊人的表现,竟升任了一个名为“国家重案组”的特殊部门的组长,屡破大案。相比较而言,韩冰尽管也是成绩优越,年纪轻轻当上刑警队队长,但终究逊色一些。
他知道王自力为什么打他电话,因为王自力最近几天在苏州办事,两天前就约他吃饭聚聚。
“妈的,这么久不接电话,搞毛啊?”
韩冰耳边响起王自力粗暴的声音。
“没办法,接你的电话我就要想想,该不该接。”
“你废话!老子跟你讲了我这次到苏州来不是公事,是我在苏州乡下的一个什么鸟堂弟结婚,我妈让我请假陪她来的。”
“哦哦哦……是吧?不麻烦我就好,还以为又来找我办什么事。”
“哪有那么多事,我最近闲得很,怎么样,你忙不忙?不忙的话出来聚聚啊,喝个咖啡什么的,我跟你讲我在上海的一个朋友开了家咖啡店,老子基本上天天去他店里喝咖啡,现在都上瘾了!”
“忙!怎么不忙?今天刚接了个大案,搞得我是焦头烂额……”
“哎哟,你小子破个案子,不分分钟的事?”
“哎……这案子难搞啊……”
“我好像在新闻上看到了,西山那边,是吧?死了几个人?”
“嗯,那些人还是从你们上海来的,就因为死在苏州,这倒霉事落到我们头上了。”
“嘿……怎么样,要不要大哥给你指点一下啊,反正这几天我也有空。”
“算了,你不来麻烦我我都谢天谢地了!”
王自力顿时发出一阵粗暴的笑声,说:“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怕我抢走你的风头,在学校就那样。”
两人的警校生涯,韩冰算是王自力为数不多的竞争对手之一,时不时要较一下劲,但每次都被王自力占上风。
韩冰笑笑不说话,王自力又说:“行了,不跟你废话了,老子看他们打麻将去了,你忙吧!”
挂掉电话,韩冰微笑着摇摇头,他发现王自力性格一点未变,还是像个大小孩一样充满干劲和活力,与他目前要死不活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他也明白王自力说无聊想找他聚聚,实则是为关心他的个人情况,他的事王自力基本清楚,包括妻子余燕的死。
就在韩冰准备放下手机,专心开车的时候,又来了个电话。
这次显示来电名是“瞿玲”。
身为韩冰前妻,瞿玲与韩冰婚姻很短暂,才一年不到,便办理了离婚手续。
两人离婚前没有任何矛盾与冲突,单纯只是因为无法生活下去,就像瞿玲分析的那样,他们能够做朋友,做同事,简直无话不谈,一拍即合,偏偏不适合做夫妻,两人间总感觉有道无法逾越的沟壑,从生活方式到思想观念,都出现了问题。
韩冰相当同意瞿玲观点,所以两人离婚那天心平气和,毫无波澜,甚至还在民政大楼内谈笑风生,仿佛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一样,反而变得轻松。
好在两人没有孩子,因此也没有后续的负担和麻烦。
离婚后不足一个月,韩冰就和余燕拍拖,但瞿玲并不介意,十分大度地支持韩冰。在工作中,甚至生活上,瞿玲已然成为了韩冰的知己,经常给予帮助。余燕刚去世的时候,韩冰处于崩溃状态,也是瞿玲没日没夜地陪伴着他,生生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