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推理也瓜熟蒂落,水到渠成。道德的德,既然是跟“天”,跟“中国”联系在一起的,则“受天命而居中国,居中国者治天下”,岂非就是周人的政治理念?后来,历代皇帝都自称“奉天承运”,北京天坛的占地面积远大于紫禁城,岂非正是周人思想的延续?[6]
周,难道不是中华文明的奠基者?
当然是。
灵光现,百事通。其他,比如“商礼为仪,周礼为制”,又如“神授是宗教性的,天授是伦理性的”,以及“姬周株式会社”等,已无须赘述。反正,中华文明的基石奠定了,时间也开始了。[7]
逻辑成立,证据确凿,剩下的是细节。
6.细节
细节,是顾问团队一直强调的。
开始写作中华史时,首席顾问曹永正就推荐学习《我们的故事:美国》。路金波组织了编辑团队集体观看,李蕾把这个学习称之为“气质培训”,陈勤则把该纪录片的叙事方式总结为“大历史,小人物”。
这很对,也很难。因为所谓“二十四史”,基本上是“帝王家谱”。小人物的故事,上哪儿找去?
但,细节决定成败。
发现细节,则需要直觉和灵感。
本卷提到的那个“爱国贼”南蒯,已经是能够找到的最小的小人物了。作为季孙氏大夫的家臣,他根本就没资格“树碑立传”。能留下姓名,算是万幸。这个人,是我在读杨宽先生《西周史》时发现的。可见只要有心,便总能在“宏大叙事”中发现“漏网之鱼”。
关键,是要有这个意识。
中华史第二卷《国家》里古希腊那个“卖香肠的”,则是读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时发现的。该书只是把《阿里斯托芬》这部讽刺喜剧的片段,作为“链接”附在正文旁边,我却认为大有文章可做。通过吉尔伯特·默雷的《古希腊文学史》,我查到了《骑士》公演的时间是在公元前424年。于是很快就在《史记·赵世家》中找到了东周晋国的故事。那个莫名其妙被杀的倒霉鬼,虽然是“君之子”,却名不见经传,也是“小人物”呢!
然而一个“卖香肠的”,一个“掉脑袋的”,搁在一起好玩极了。希腊民主制和西周封建制的比较,更是意味深长。
实际上西周对于中华文明的意义,是相当于希腊之于西方文明的。只不过借用马克思的说法,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我们民族则是“早熟的儿童”。因此在各自的童年时代,当然会表现出不同的气质。
这是下一卷要讲的。
注 释
总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