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姚小疼长得好,脸蛋秀气气,身材细条条,杨北京一个青年小伙子,不可能完全免疫,当然看着也吸引人,可那就只是眼睛上的欣赏,开始两个人就没怎么相处过。姚小疼就是偶尔跟着姚三三到饭店里来,说不上几句话就走了。
之后,姚三三收泥鳅来的少了,姚小疼便每隔几天来一回,送乌拉牛,跟杨北京接触就多了。杨北京渐渐就觉得,这姑娘的确是好啊,不光人长得好,性子也好,心眼儿更好。才多大的一个姑娘啊,就操忙着一个家,全心顾着三个妹妹,这样的姑娘,实在叫人欣赏又心疼。
关键是,所有的好都不是理由,天下间好姑娘多得是,他不可能都去惦记。这个姑娘却越来越吸引他,越来越让他心里惦记,不由得就开始巴望着她来,来了就巴望着能多说几句话,巴望着她多留一会子再走,人家刚走就开始数日子,整天算着她哪天还能再来……
杨北京就这样沦陷啦!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织毛衣”去试探她,在当时的农村,这简直就是直截了当的表白了。姚小疼要是说,行啊,我帮你织,那就等于接受他的示爱了。可是,她是怎么说的?她没说不行,她就说,不一定有空。
那意思,应该就是说还要再考察他吧?反正杨北京是这么理解的,便一心开始琢磨着,怎么叫她对自己有好感。结果,从那天之后,都这老些日子了,愣是没叫见着人家的面,怎一个心心念念了得!
杨北京越来越忐忑,她是不是根本看不上我?便想从姚三三这里套套话,小孩子的话好套出来对吧?哪知道他面对的小孩,根本就已经成了精。
姚三三舒服地喝着羊骨汤,杨北京的手艺是没得挑的,这羊骨汤是把羊骨头小火慢慢地炖,熬出香浓的汤,再加上切得细细的青蒜、芫荽,姚三三不怎么吃辣,喝着舒服滋润。要是喜辣的人,加一勺辣椒面进去,喝得那叫一个热火。
她慢慢悠悠地喝着汤,杨北京可就不淡定了,这丫头,光顾着喝汤,就不能说句话吗?只要是关于她大姐的话,他都愿意听啊!
“我大姐,她的确怪忙的。”姚三三眼角打量着杨北京的神色,心里猜摸着这两人到底有多少进展。要说大姐跟杨北京,她是乐见其成的,有杨北京这样的大姐夫,感觉十分不坏!
“怪忙?”农闲时节啊,杨北京追问:“这时节她整天忙什么?”
“忙什么?嗯,两头猪,四只羊,一条小狗,还有三个妹妹。”
姚三三说这话的时候点着小脑袋,一脸严肃认真,杨北京听了就忍不住噗嗤一笑,摇摇头,开始寻思这丫头人小鬼大,难不成看出了自己“别有用心”,故意的吧?
“杨二哥,你问我姐,有事啊?”
杨北京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说:“也没啥事,好多天没见着她了,就随便问问。”
“噢,我回去跟大姐说,就说杨二哥问到她了。”姚三三眼睛一转,说:“现在不用送乌拉牛来,你当然见不着她。杨二哥,我大姐整天忙这忙那,事情很多的。就比如说,下个集,她肯定得来个赶集给我买围巾。”
姚三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杨北京的反应,说到下集姚小疼要来赶集,果然见杨北京目光一闪。姚三三喝着汤,心里想,别说我没给你制造机会啊。
“买围巾?”
“也不一定买围巾。”姚三三随口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围脖,“也兴许她要买毛线给我织一个围巾。这围脖太小,不够暖和,我早晨上学冷。大姐亲手织的肯定厚实暖和。”
杨北京一听到“买毛线”,心里就猛地跳了一下,心说这个小丫头怎么忽然就说到买毛线了?难不成那天晚上我说对她的话,她告诉妹妹了?
杨北京一时心里有点拿不准,便试探着问姚三三:“三三,你大姐说买毛线,还说旁的了吗?”
天地良心,姚三三提到买毛线,真的是凑巧了,哪猜得到杨北京心里的弯弯绕,她几口喝完了汤,吃光馒头,才说:“没啊,她没说旁的。”
杨北京一见她喝完了,就站起身来,要给她再盛一碗,姚三三笑嘻嘻地说:“不要了,我吃饱了。杨二哥,那我上学去了。”
杨北京送她出去,嘱咐道:“现在天太冷,你晌午到我这来吃饭吧,路又近,你来了也就是多添双筷子,别在学校里啃冷煎饼。”
“那不好。”姚三三看着杨北京,语带双关地说,“杨二哥,咱们说起来非亲非故,你这就照顾我很多了,哪能整天来你这儿吃饭?”
“说什么呢,你一个小丫头,多添一勺水的事,你能吃多少饭!”杨北京这话说的实诚,即便他心里没装着人家的大姐,眼前这小丫头也是怪让人喜欢和心疼的。
嗯,咱们要是结了亲,你要是能当上我大姐夫,我一天来吃三顿。姚三三带着这样的想法,笑眯眯地离开了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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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气温居然又下降了,怪不得老庄户都说雪前暖,雪后寒,雪后的天气冷得要命。气温一下降,路上的雪就变得硬硬的,尤其是路中间被脚踩车压的地方,雪压实了,如今冻的硬邦邦,滑溜溜,走在上头,稍不留心就容易滑倒。
姚三三跟着本村上初中的小孩们一起结队走家,路上不时就滑到一个,便只有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这时候就体现出住校生的优越来了,然而住校生要交一笔住校费,还要在学校里吃三顿饭,总不能一星期都带饭吃,要吃食堂,这么一来,花钱就多了。姚三三当然不愿情住校。
再说,住校要一星期去家一回,不能跟大姐二姐和小四在一块,那多没意思。
鲍金东自觉着身高力大,便随手把姚三三的书包抓过去,连自己的书包,随意甩在一边就肩膀上,一只手装在棉衣口袋里往前走,姚三三跟鲍小叶互相拉着手,小步走着。鲍金东一回头,说:
“你两个小丫,别拉着手走,要滑倒一块倒俩。”
“别不说好话!”姚三三回了一句。试着脚底下实在太滑溜,看了看四周,就跟小叶说:“咱们往边上走。”
路边的雪虽然深,但是不滑,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两个小女孩一边小心走路,一边拉着呱。小叶看着走在前边的鲍金东,对姚三三挤挤眼睛说:“我四哥对你比对我还好。”
“四哥”说的是鲍金东,他在自家叔伯兄弟中排行第四。姚三三听了这话,不禁瞄了小叶一眼,那年头乡村的人单纯,十来岁的小丫头,基本是不会有什么“早恋”的概念的,姚三三自己也不多想,鲍金东对于他眼中的弱小者,总是照顾的,更何况他们两个从夏天就一起收泥鳅,搭伙往埝城送,鲍金东自然就把她划拉进“自己人”的保护范围了。
“他对你哪里不好了?他就给我背个书包,你的书包,不也是在你哥身上背着呢吗?”姚三三说小叶。
“那是我叫他背的。”小叶说的是鲍金来,“他不给我背,怕回去我奶说他。我奶最疼我了,我哥他不敢惹我。”
姚三三心里慨叹,同样是女孩,这待遇差别怎就这么大!鲍金东父亲兄弟四个,生了八个男孩,就只有两个女孩,鲍老三家有个小柳是家族顶小的,还在念小学;鲍老四家这个小叶,刚上初中。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虽然鲍家奶奶整天为自家儿子孙子多而骄傲,却是十分疼爱两个孙女的。
雪地里走路总是费劲,一路走到家,不光不冷,甚至脊背上微微要冒汗了。到了自家巷子口,姚三三把鲍金东肩上的书包扯过来,自己拎着,一边走就一边把围脖扯了下来,拿在手上。
姚三三拐进巷子,看见自家门口的雪已经扫干净了,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就是没由来的心情好,便蹦蹦跳跳进了家门。一进屋,大姐坐着绣鞋垫呢,小四正在写作业,二姐正在看小四的课本。姚三三就把围脖往姚小疼腿上一丢,说:
“什么破东西,一点也不暖和。”
姚小疼放下鞋垫,拿着围脖看了看,说:“旧了吧,本来也薄,等逢集你再买个新的吧。”
“我不想要围脖了。”姚三三拉着板凳坐到姚小疼跟前说,“大姐,我想要个围巾,我看人家围围巾可好看了。逢集你去买点毛线,给我织一个行不行?”
“买毛线啊……”姚小疼心里忽然因为这三个字跳得快了一下,顿了顿说:“行啊,我多买点,给小四也织一个吧,自己买毛线织,比买围巾要省不少钱。”
“关键是自家织的更暖和。大姐,你干脆多买点,反正也用不了几块钱,咱四个人都织一个,咱四个织颜色一样的,一看就是一家子姊妹。”
“我也不用每天出门去上学,不用织新围巾。”姚小疼说着问姚小改:“小改,你要不要?”
“不要,我在家带着围脖就不冷了。”姚小改说,“大姐,天这阵子冷,不用你跑一趟,叫三三上学顺便买回来就行了。”
“这怎么行?”姚三三赶紧说,“我得上学,难不成你叫我逃学去赶集?二姐你心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