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阿右一怔,“青麟山?不就是灵山边上的那连绵的万坟之岗?”

我颔首道:“我已答应了武娉婷与她同往,就在今夜。”

阿右大惊失色,“这……万万不可,殿下千金之躯,岂可身犯险境?”

我摊手喟叹了一声,“可武姑娘说,若无本宫陪同她便会害怕,她一怕没准就不记得秘地是在那座坟冢之内了啊。”

“殿下,那武娉婷绝不可信!”

我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本宫料事如神么?”

“纵她所言不假,依公主如今的身子……”

“本宫有自己的考量。”我截住她的话头,“你速速去找陶主事,命明鉴司三十八影卫协同完成此次行动。”

阿右似乎不愿领命,轻声道:“若想要三十八影卫倾出,只怕陶主事未必……”

我从袖口处掏出明鉴司的令牌,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告诉他,这是本宫最后一次以明鉴司之主的身份下的令。”

阿右低着头不接,颤着肩问我:“为何要选择明鉴司的影卫保护殿下……殿下大可调动京兆兵马重重围绕青麟山,如此一来那贼子便是有滔天本事,也难伤及殿下分毫……”

我摸了摸鼻子,提点道:“你可知贼子是谁?”

阿右愣住,没搞懂状况,“阿右不知……”

我说:“既不知敌人是谁,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敌人。”

不错,我既手握统兵之权,大可告之太子弟弟让都指挥使司出令,此行定然无恙。

可当年那个凤梨,能自由出入刑部,调派军队追杀君锦之一行人,在朝中显然有一席之地,其实力不可小觑。

若贸然调军埋伏,提前泄露秘地之所,让凤梨捷足先登,那么我的计策也难以施展了。

这一点,我想凤梨应当也是料到的,所以不论我如何部署,他都笃定我不敢兴师动众,自然会放开手脚,对我进行正面攻击。

而我等的,正是这一场正面对决。

阿右又问:“那为何一定急于今夜……既要埋伏,就让属下先去查探万坟岗的地势部署周全更为稳妥……”

这一回,我没有回答阿右的话。

只攒出了一个笑,“一个影卫问了这么多已是逾越了,阿右,听令吧。”

回寝屋后,我招来柳伯让他吩咐膳房弄些吃的,这几日他见我食不下咽,应是受到了惊吓,故而我话还未完,他老泪纵横道:“老奴定不辱使命……”接着跐溜一声就没影了。

所以待我挪驾至偏厅,望见足足三大桌天南地北的美味菜肴时,顿时预感自己会不会在见到凤梨时就活活撑死。

所幸我尚存几分理智,只扒了半碗米饭半只醉鸡半只烤鸭和两条清风鲵鱼后及时收了口。

然后胃胀到连周神医给我开的药都喝不下,只好偷偷端回房拿去浇花。

大敌当前,果然还是不能被美食所诱啊。

想当初煦方刚变成聂然时我就是因吃光了银两才走上了绝路,怎地又重蹈覆辙了呢。

念及于此我执笔的手不由颤了颤,虽说在面临死亡上我有着丰富的经历与实战体验,但我竟从不知遗书是如此磬笔难书,以至半个时辰都未能交代完想要嘱托太子弟弟的话,最终只得以“姐的音容笑貌会时常绕梁三日,勿思勿怕”潦草收尾,只盼太子弟弟能够耐心读到最后。

早知今日,当年和卫清衡学习写文章时就应多请教下遗嘱的格式才是,也不至于连一封写给夫君的信都不知从何写起。

我不知该不该述清事情始末,若是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撒手人寰,实难想象他会否遗恨终身;可若是告之他我是为了除掉风离才走上了这条绝路,他会不会猜到我真正的意图呢?

我坐在书案前,生出世事无常的苍茫之感,久久无从落笔。

亥时末刻,阿右如期而回。

她表示那三十八影卫已然整装待发,其中有十人提前勘察地形,加上她和阿左,至少有三十人将会藏在不同方位处保护我,不管发生什么突发状况都以保护我为己任。

她一说完阿左就从窗口跳了进来,道:“属下已听从公主的吩咐把那采蜜五花大绑关于府中的地牢之中了。”

我瞥了他一眼,深沉道:“那就好。今夜有整个明鉴司的影卫都来保护我,你们也莫要过于紧张了。”

我背对着他们,推开这府邸楼阁的木窗。

入夜时分的京城逐渐褪去灯火,隔着沉沉夜色看不尽浮沉。

难得是夜空晴朗,星光洒落在青石长路上,平添了几分静雅。

然放前望去,长长一排通明的灯笼悬于半空,那些灯笼,那些宋郎生说过在我失踪时他遥望的灯笼,此时此刻映的我心口莫名一窒。

回眸时彤彤红光落入眼中,闪现出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两年前的那个清晨,我早早醒来,兴师动众的监督礼部将千盏灯笼挂在京城指定的各大街小巷。

那天,是宋郎生的寿辰。

我为他画了画,为他在玉龙山庄搭了壮观的戏台,为他装点了整个京都。

可我尚且记得那时我的心情并不雀跃。

不日前,他似父皇闹了什么矛盾,忽地对我疏远了起来,甚至搬离公主府住在大理寺中半月不回。任凭我如何伤情伤心,他都岿然不动的视我如浮云,其冷漠比初初成亲时尤甚。

我想不透他冷落我的理由。

自陈家村火场逃生之日起,我俩心结已解,恨不能时刻相守,那段日子的浓情蜜意岂会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只可惜当时我一门心思均在调查夏阳侯及青姑诸人之上,待回过神察觉不妥时,已无从得知问题根源出在何处。

我彻夜难眠,却彷徨不知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