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薄衣站在门口,看着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的搬着她庭院里枯萎的花坛。
“你们这是?”孟萋萋疑惑的看向他们。
为首的太监将拂尘一甩,口气虽是故作傲慢,神色却带着些许恭敬道:“孟姑娘可别怪我,我也是做下人的。皇上有令,你现在与凤仪宫的身份不符,断是赏不起这满院的牡丹。所以日后牡丹都被冷梅替代了,我也是奉命办事,孟姑娘多担待。”
哪里来的满院牡丹,那些枯萎的花枝也算?她倒是想赏,可是赏什么,枯枝残叶么?
直到那些进出的太监将一株株绿梅红梅重新栽入土壤中,瞧着满院子的冷梅争相绽放,一扫之前落败景象。
盛嘉彦的用心良苦,孟萋萋忽得从眼前的景致中品出一些滋味。
太监们忙活一,总算将凤仪宫布置的梅香四溢。孟萋萋现在推开窗伸手便能够着一支延伸至窗前的梅枝,心情也比前几日好上许多。
为首的老太监见布置的差不多了,便跟孟萋萋告退。
他领着太监宫女们井然有序的退出凤仪宫后,身后的徒弟才拢着袖子上前。
“师父,这孟姑娘是什么来头?虽然明面上皇上是她不配享牡丹,可这个时节哪有什么牡丹花开啊。这不明摆着是想让她瞧瞧正当好时节的梅花么?皇上这么偏爱她,怎么不放出来啊?****圈在那凤仪宫中是为何?”
老太监回身甩了他一脸拂尘,压眉怒斥:“这是你能问的话?也不看看脖子上有几颗脑袋!”他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总之别去得罪凤仪宫里头的这位主。朝廷上的大臣拿罪名压着皇上不让皇上宠爱这孟氏,皇上偏要换着法儿宠,你有什么办法?且瞧着,这才是个开头呢。”
老太监的不错,没过几日,又传来盛嘉彦险些在凤仪宫门前滑倒摔跤的事。
给孟萋萋带来这消息的是钟阳玉,彼时钟阳玉靠在宫门上扭着自己的一股发丝,絮絮叨叨的向孟萋萋讲着这件事。
“你还不知道?陛下前几日从你门前路过,脚底打滑摔了一跤。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罚了一堆宫女太监。他们不好好在凤仪宫前点灯,也不扫雪,才让自己栽了这么一跤。”
孟萋萋担忧道:“他真的没什么事?”
在她印象中,盛嘉彦几乎连病都不怎么发过,摔跤这种粗心大意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孟萋萋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钟阳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夹杂在凛冽的寒风中,似一股潺潺的春流:“你别担心,真没事儿呢!不过你这奇怪不奇怪,凤仪宫处在建章宫后头,陛下没事来这走什么呢?而且陛下身边不春风哥哥,便鼎臣哥哥与秦坤哥哥都足以厉害了,怎么还让他当众摔了个跤呢?我一想到这场面,便觉得莫名好笑,这可不是我不敬陛下,是觉着陛下这样冷情淡漠的人也有今呀。”
孟萋萋头疼的捂上额头:“你这还不算不敬?你就差当着他的面笑了。”
钟阳玉见心思被人窥破,便放肆的笑了几声,随后看着孟萋萋的院子内伸出来一支红梅。她跑过去蹦跳起来,却只摸到了梅上的几分雪。
落雪有的落进了她脖颈里,她被冻的直跺脚。
随后气呼呼道:“御花园的梅花都被移到你院子里了,感情全下的梅景都只让你一人赏了?这若是到了夏,陛下岂不是要在凤仪宫内凿出个池子来给你养莲花呀!”
孟萋萋不知作何回答,心中的苦楚被这短暂的甜蜜冲淡。
盛嘉彦焦头烂额之际,能为她考虑至此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傍晚时分刚用过晚膳,那个老太监又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的来了。
一进门,他还是那副故作傲慢却谦卑的口吻。
“孟姑娘,皇上前几日在你这门口险些摔了一跤,所以特派奴才拨几个宫女在凤仪宫守夜点灯,免得圣驾往后再从门口过出了什么闪失。往后凤仪宫中便不止你一个人住了,多担待。”
“公公请便。”孟萋萋点点头,让出了一条道路。
老太监一共留了八个侍女在凤仪宫,这八个侍女都很老实本分。平常只住在凤仪宫的耳房中,有时候替孟萋萋清扫院落积雪,有时候替她关紧门窗。从不打扰,走路和举动都很轻,孟萋萋偶尔还会忘了她们的存在。
她本以为这些宫女当真是来凤仪宫点灯的,谁知道有一日素和再次夜闯凤仪宫时了句——
“这些宫女当真奇怪,你没睡的时候便将灯点了起来,你睡着了便熄了。如果真的是害怕惊扰圣驾,宫灯应当彻夜长明呀!难道你们晋国风俗与楚国不同?”
“……”孟萋萋心头一软,像是突地读懂盛嘉彦的用意。
原来没有什么摔跤,也没有什么点灯守夜。
原来自己想着他有没有歇下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有没有睡着。
聂临扫了一眼自家娘子,故作冷硬道:“话别那么多,闪着舌头惊了肚子。”
男人的心思嘛,还是男人最了解了。可惜自己娘子蠢,这个孟萋萋更是愚钝。
素和听他这么,难得她性子和顺都要争辩几句,俩人便又拌起嘴来。
直到有一个宫女听到动静起来询问,室内才变得悄然无声。
日子就这么一****的过了下去,直到京城迎来今年冬的第三场雪。
年关将至,除了凤仪宫,外头都开始喜气洋洋的布置起来。
算了算时间,孟萋萋已经有一个月未见到盛嘉彦了。
离素和约定好要离开晋国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孟家通敌叛国的事被盛嘉彦不断压下,朝堂上却不断有人旧事重提,一定要盛嘉彦给个法。盛嘉彦疲倦应对,没想到闲暇之余,竟以过年祈福为由,召了四五个道士入宫。
是要趁着年关未过祭祀先祖及上,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除了孟萋萋,还有赵嫣然。
彼时赵嫣然坐在偌大的宫殿中缝着手中的绢布,身后唯有芳绫一个人服侍。
赵嫣然轻笑一声:“皇上当真心急了,难得他平日沉稳至此,现下也忍不住了。”
芳绫不比赵嫣然满面轻松,眉头深皱着:“娘子,那陆三娘的可以当真么?续命这事儿……奴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要以她人性命去换得自己寿命更长久,奴婢才疏学浅,不大相信。”
赵嫣然抬头觑她一眼,嗤笑:“有什么不信的,她都以死谢罪了,便知道此事不假。陆三娘最是忠心,如果不是她不慎将陛下的计划泄露,想必她也不会想到要死。也活该她好骗,哄得三言两语就将话套了出来。现在她死了也好,省的日后再向陛下明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