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巍叹道:“不见,没脸见啊,我这么大了都没个孩子,让齐家绝后了。你们不要劝我了,赵师傅,我爹最后那些天你也不是没看见,你忍心我也那样吗?”
陆越铭这时赶紧道:“齐大哥,这事情放一放吧,咱齐家班惹大祸了。”
赵师傅白了陆越铭一眼,意思是这时候了你还麻烦齐老大。但是陆越铭自己觉得,这样反而是让齐巍暂时没时间想绝望事情的办法。面对这种绝望的心情,他自己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果然齐巍转过身,走过来两步道:“怎么了?快说。”
于是陆越铭把前因后果说一遍,齐巍一拍大腿道:“完了,这何家一向手段极狠,咱整个班他都不能放过。行,我得赶快去。”
于是三人一狗绕着城,向城南的天王山跑过去。
天快蒙亮了,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到真武庙,然而大花却突然颤抖起来,三人犹豫是不是该进去,突然里面一个声音传来:“齐老大,还不进来,你不想要你师弟的命了么?”
齐巍立刻冲进庙,陆越铭和赵师傅也跟着进了去。一进去漆黑一片,只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突然几个火把亮了起来,只见真武大帝的塑像下,一群人带刀站着,都是何家门的打扮,中间几个穿着盔甲的,应该是何家的众位当家人。而穿盔甲的人中间,有一个身高八尺,黑塔一般魁梧的人,和众人不同的是,他还戴着头盔。估计应该是门主何铁公。
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齐家班的人的尸体,其中还有几个何家门的人,带着兵器躺着,角落里,任风和于凤娘还活着,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
齐老大一看,眼睛立刻红了,捡起地上一把偃月刀,冲了上去。何铁公一伸手止住其他人,拿着金瓜锤迎上去,双方瞬间拼了十几招,何铁公退后两步,齐巍刚要冲上去,突然头一阵晕眩,倒在地上。而另一边,陆越铭和赵师傅也被何家门的人一齐按住。陆越铭倒是拔刀反抗了一下,但根本没大作用。
何家门的人一阵轰笑,何铁公道:“不错,果然是要病死了。”然后转头看赵师傅和陆越铭两人,先走到赵师傅面前,道:“你没有杀我儿子,赏个全尸。”说罢一个颜色,旁边人上去把赵师傅脖子一扭,赵师傅立刻毙命。
然后何铁公走到陆越铭面前道:“你没有杀我儿子,但打了我儿子,可以有个痛快,但别想有全尸。”说罢把陆越铭的那把踢到他手里,道:“拿着,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
陆越铭重重的苦笑了一声,拿了刀挣扎站起来,他这时已经完全不害怕了,或许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已经没必要了,恐惧是为了让人保护自己,可现在的情况,除了死前徒增痛苦之外还有什么用?正如人在重病濒死的时候往往出奇的平静,看来从容面对死亡也并非只有勇者能做到啊。难道孟子说的“人皆有之,贤者能使勿丧耳”就是这样的吗?他心里想到,这时他脑子在一种奇怪的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一方面大脑感觉发麻,自己也觉得眼神很涣散,一方面思维却异常清晰。
他看到何铁公手抬了起来,按照往常,他只会大脑空白的本能的持刀挡住,但这时他这个本能似乎彻底消失了,他只是冷静的看着那锤砸下来。罢了吧,实在厌倦了,就算挡下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只有徒劳的采用各种所学招式拆解着,但总是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好用,然后对方雨点般的招式进来,就如同山一样压向自己,然后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打败或者被玩弄一番再打败。这种事情太多了,已经够了,所以不要再重现这场景了,就这样放着手,安安静静上路吧,不要再抵抗了。
虽然这么想着,可他突然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还是持刀挡住了,不像是不由自主的本能反应,而是完全在理智控制下作出来的动作,可自己为什么要决定这么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一挡完全没有以前的慌乱,而且何铁公的强大力道却莫明其妙的变小了。他又莫名其妙的决定顺势使一招缠头裹脑,一刀横劈过去,何铁公居然带着狼狈的后退躲开了。
陆越铭这次没有犹豫,行云流水般的攻了好几招,这期间脑子里闪过了他看的无数次师傅和几位大师兄的各种精妙拆招的身形,以前觉得是自己完全不可及的流畅动作,而此时那些身形就好像附在自己身上似的,不只是动作,他整个经脉也是突然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高效流畅的方式运转,内力完美的冲到周身,把劲道传向自己的刀,而脑子也有一种异样的疼痛感,就好像突然这么灵敏协调的控制身体,使脑筋一时无法承受,有些转筋一般。
难道是我已经疯了吗?陆越铭心里想着,一定是这样的,承受那么多失败,而如今大限已到,所以我的心智已经彻底乱了,这时我一定已经被打到重伤不起了吧,只是我自己仍然觉得我突然有了一直期盼的武功,还占了上风,就像街头那些看到东西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疯子,我一定也是这样吧,在幻想着我希望的东西。
这时在陆越铭眼中,何铁公已经被逼退了好几步,与自己对站着,突然又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几位施主请住手。”